女人淡漠睁眼。猩红的烧痕仍未淡去，仿佛炽天火海还在她面孔上燔跳着。

“秋工笔，你糊涂了。我是万氏的长女，万天纵。”女人转目向他，“为什么总以我母亲的名字唤我。你当日在山内，难道没有看见她身化飞灰的惨状？”

秋棠在粉壁前顿笔。默了许久后，他忧愁咬唇道：“是我害了你。”

女人略做出笑容：“哎，工笔是御用的画师，何至向我这样的山野修炼之人卑躬屈膝。”

“圣人是特遣我去坛山，引你试行延神禁法……”他垂睫道，“你所作的一切，都在圣人预计之内。包括你最后令亲生女儿万天纵杀了你，你便窃夺了她的肉身……”

“万了义。”他在一片沉静中转首看她，表情中悚惧盖过了哀怜，“不必否认。你……此时就在你女儿的躯壳里。延神禁法……竟叫你试验成功了。”

女人未答，目光寂然抬往他重绘画像的赫赫巍巍墙壁。

高台、宫殿、祥云、佳树之间，飘飘立着一衣裙华贵的天人形象。天人身有鳞衣，头戴高冠，玉珰组器垂在腰下，描绘生动，似乎随风泠泠清响。

与在救生塔内涂绘的不同。天人的面孔，被秋棠空为一抹寂寥的瓷白。仍然没有五官，亦没有神情。

她吭笑一声，抬臂指去那张空白面容：“啊，我明白了。这胆小的庸夫，欲求长生，又恐怕延神禁法有误，于是引我先试……见我成果，便有勇气操演起来了。”

她手指虚弱地抵上画壁，着力捻毁天人的衣带。

“就让他尽管试吧……”她手指滑下，“只要他能承受这无尽的痛苦。”

“不……”

秋棠轻叹，矮身专注地填补她所捻去的颜彩。

“他想做的，远不止这些。”

所以真的成功了吗

天惹，绿茶大哥居然身患重病??

好想靠在豹妈妈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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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三 鬼影碛

驼鞍边的大红汗巾围兜里掉出了许多饼屑。小粮哎哟一声，想起什么般，勒住缰绳低身，将剩余几只石蜜饼捞在手中，随骆驼缓行把饼子慢慢吃了。

及出屠镇，韦氏商车辘辘西行，碾过又一段沙地。韦豹善对着日头遥辨方位，几日便带队行至屯兵故城。

故城依照戈壁地势而建，如同隐没在一坪流沙中的棋子。兵灾余威早在三十年前化风淡去，城内衙署、寺院、街巷的遗迹犹在，且够匆匆来去的诸部杂胡居住与营生。

韦豹见了同等鬈发玻璃眼的胡子们更是如鱼得水，忙叫阿斯图拿出金叶子，采遍饽饼肉干，又与行市买了几匹水囊饱足的骆驼。

“你出身西境，这地图总看得懂的。此处屯兵故城再西向，是大片荒漠，沙尘多变，生人入其中往往不辨方位，干渴而死，他们中原多称其为鬼碛。”

市场内，韦豹展开皮卷，叼着风干肉与小粮絮絮道。

“不过，鬼碛之中有处牢婪海，水路一直引灌到大漠南缘，沿途便有小国相邻而立，诸部族杂聚，几乎不分彼此，统一谓为狼羌。我素忒族人也在其中有座旧城。”

小粮只是看着皮卷点头。韦豹多瞟她一眼，哼道：“我此行终点，是过牢婪海，到我儿时所居的安城。小贼，一忽儿功夫就要入千里大漠，你再如何支吾，这下也要说清楚你最终的目的地。若是你要往别处去，我就送你四头骆驼与食水，你自行便了，咱们就此别过。”

小粮犹豫片刻，拉着她锦袍踮脚附耳道：“非是我有意隐瞒，我回沙海只是为探望我师傅。然而贼行无定所，师傅行踪一向更是神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