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2 / 2)

手指。

奴众带两位公子离去。韦豹在恢复清净的石楼二层从容回身,面向被吵醒的小粮一行,打哈哈道:“中原客人见笑了,我西境风俗如此,赐生母毒酒与上吊绳子乃是常事。我儿更胆大,半夜摸上楼来要行刺我。搅了你们好梦,豹深为抱歉,快请回去睡吧。”

无烬似是对这伦常败坏的解释并不惊讶,也并无兴趣,抱剑重又靠坐墙面小憩。

燕偈一脸不可置信,搂紧了盖毡。秋隆迷瞪方醒,又转身睡了过去。

只有小粮哈欠着起身:“韦姨,我想小解。”

韦豹便揽她肩,亲将她带下楼去,踏过一楼空地歪倒的众奴们,来在空阔夜空之下。细沙随风而过,韦豹仍然是呸呸地吐了几口,叮嘱道:“解手可得快些,不然打得疼……”

“韦姨。”小粮却好端端依偎在她身旁,扬脸看她,“这屠镇究竟是什么地方,怎么白日黑天都听不见人声。你把我们一车人拉来,是不是要先宰再卖?”

韦豹盯着她,咳咳笑道:“滑头。若要卖你,还须等到现在?你既然有此疑惑,不妨再猜一猜,我年轻时靠什么营生起家。”

小粮目光瞥往韦豹臂上层累的旧伤,纯真道:“杀人。”

“错了。是倒贩牲口。”韦豹叹气,屈指弹了弹她的额头,“你竟把我想得这样坏?这些伤不过是卸了货后、在灶内帮手留下的。你不懂,牲口放血时,那把挣搏的力气大得吓人呢。”

小粮捂着头,喏喏然。

“这屠镇,就是我曾自西而东贩牲口的最后一站。”

韦豹搂紧她,远目出去。

“实在许久未走这条道。此镇早已荒废。只不过我还记得,热热的膻腥浓得冲眼,牲畜直喉咙嘶吵个没停,洗身汤烧得水雾蒙蒙……”

小粮靠在她坚实的怀中静静听着。

“……当然,这段往事并没什么好留念的。”昏晃晃的追忆收止,韦豹拧转手指上的戒指笑道,“后来我攒了一笔钱,自去做贩货生意。往东运大不里士地毯和玫瑰露,可比卖猪牛羊来钱得多。”

小粮为她简略带过的商海传奇敬服地点点头。

“我本想在中原择一处置业养老。可想来想去,仍觉得还是这生我养我的沙碛最为适意。跑完这最后一趟,我也可以‘狐死首丘’了。”

韦豹环顾这荒芜的沙中残城,手掌抚上小粮更加野气蓬散的乱发。

“小贼。你呢。你又为什么走回头路。”

小粮为她话中的苍凉愣了一瞬,张口欲答,却茫茫然不知道怎么搪塞。

同时,石楼内传出模糊的哀嚎,如兽如鬼。韦豹平静折身看去,拍拍她肩道:“白白被你诓出来谈天。我儿又发病了,去看一眼吧。”

柳木朽子刮擦着粉壁。正在绘作画像的秋棠用小指排去碎屑,一边轻声询问面上带着烧伤的年轻女人。

“万了义。你眼珠转个不停。是又梦见神女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