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说越气愤,朵朵已经把家里男性长辈数落一遍,还和小时候一样,骂着骂着,把自己骂睡着了。强撑困意骂人,直到撑不住,一秒入睡,手脚开开,睡姿大剌剌的。
袁宵动作很轻,帮妹妹盖好被子。
她不会让妹妹为难,真要说也是她来说。
袁宵走下楼,发现那盆花烛安静地摆在岛台边,上回见它在植物展,隔四四方方的玻璃罩,由于出锦优秀,它被重点保护起来。
光照下,斑驳叶片上的丝绒看起来非常细腻。
浅浅,细细的茸毛。
那张周正、绯红、具备视觉冲击的脸从脑子里一掠而过。
手机持续震动。
是季奉节的消息,照片全是好天气,首都晴空万里,蔚蓝清明,文字内容是连轴转一整天的“老子”总算逮到机会,给袁宵你看看“老子”今天都干了点什么。
干的当然是她干不了的事。
没有丝毫摄影技巧可言。拍得有规矩,有纲纪,那份浓浓的纲纪是特定环境,特定人群,特定氛围传递出来的,并不靠他的拍摄技巧。
季奉节给出他的视角。
国庆前一天,画面中没有任何游客,大花篮花团锦簇,祝福祖国四个大字,诺大的花篮背靠碧空,天蓝透了,刚直严肃,旗帜鲜明。
和他的视角一样鲜明,克制。
清楚界限在哪里,拍能拍的,不带人物,食物一定是近距离,不带过多背景。
「人呢??睡了???」
「真睡啦,闹呢,这才几点,不等我你就睡,好歹跟我说两句话再睡。」
异响是从客房传出来的,袁宵走到客房门口,发现房间窗户开着,风把百叶帘拉绳吹荡起来,又砸回窗框,哐哐哐地响。
张弛住了这么久,还像没住人那样干净。
她关紧窗户,才去拾地上被吹落的稿纸,他的书写习惯很好,适度间隔,所有公式数字排列井井有条,满满一页却安静不呱噪。
袁宵将几张摞好,连同吹到键盘上的那张,刚拿起来,电脑屏幕亮了,锁定的屏幕上除了日期时间,还有一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
照片上的女性侧卧,枕枕头之余,枕着左手手掌,身上盖件浅蓝衬衫,展开的衬衫掖过她的肩头,将她好好包裹。
衬衫也很眼熟,现在正叠放在床上,在灰色的被单床笠中,干净得像一片窄窄的蓝天。
袁宵垂着眼,就这么看自己。
清醒的她,看着屏幕里睡着的自己。
张弛回来的时候,她正在客厅组装画框。
两片亚克力板立在餐桌腿边,榫卯木边框有点毛刺,需要再次打磨,确保手感光滑。岛台上铺着巴掌大的老绘本,一页页铺排。
他上来搭手,很快看懂她要看做什么。
旧绘本承受不了翻阅,没准哪回展开,合拢就让它魂飞魄散了,把它一页页拆出来,再嵌到画框里,既可以双面阅览,又能够长久保存。
那双修长冷白的手,在袁宵眼前,取一页,放一页。
总是轻的,慢的。
“等台风过去我答应教方仪姐冲浪,有兴趣一起吗?靳阿婆也在,希望你能在场,阿婆愿意说话的只有你一个人。”
他的西语,阿婆买账。
“好。”
为摆放纸页,蹲下来的他一边答应,一边仰起脸,用那双柔嫩的嘴唇在发问,能不能也教教我?
会游泳吗。
会。
你好像很高兴。
嗯。
掠过对话的有声,漂亮的神态、面孔无声胜有声。
一回来张弛就让舅舅喊去隔壁,在福州呆了几个月的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