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车厢里意气风发的少年郎,转眼成为面前灰扑扑的男人。
“那女人是谁。”
挺着大肚子,玉如等他用玻璃瓶里的温水暖过手,才开的口。
棉衣前襟的血迹已经干涸,阿德每一记吞咽都会使脖子一侧的血污加速开裂,在他摇头之后突然像是干墙往下掉土块那样,大一片小一片地往下落。
“……我对不起她,也对不起靳老师。”
“……我对不起他们。”
说着又摇头。
这次又是怎么个对不起法,他没说,拒绝上药,坐在墙角抽了一夜纸烟,把嗓子抽哑,玉如心酸酸的。
她始终没敢细看他的伤口,隔天联合调查小组审问过后,她赶到厂子里,那天傍晚,借着夕阳才算是看清他的伤口。
无论身体的主人想不想,要不要,会不会自救,身体都在竭尽全力先行自救。
耳朵足够厚实的血痂堵住决口,不允许鲜血再往外流。
门锁打开前,厂领导一再和玉如强调,看在她怀着孩子,爸爸又为国捐躯的份上才破的例,送完饭赶紧出来,说着到隔壁敲窗户,隔壁关着靳木兰。
她挎布包,立在门口。
阿德坐在椅子上,再仔细一看,原来不是坐在椅子上,是被固定在椅子上,双手反剪,手腕用麻绳捆成并拢状。
天不管人心情如何。
你阴郁你的,它开朗它的。
夕阳金光灿灿,夕照透过窗户打在阿德身上,快把他照得魂飞魄散,那天傍晚,玉如一辈子也忘不了。
她想知道那女人是谁,丈夫告诉她了。
怎么对不起人家的,丈夫也告诉她了。
她问,他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