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餐食寡淡,顾晓英根本吃不下几口。

程心回绝得斩钉截铁,口气不容一丝质疑,反倒像是母亲在训斥孩子。

她不明白,母亲辛劳了一辈子,为家人奉献了一辈子,为什么哪怕到了疾病缠身的生死关头,还在忍耐,还在牺牲,还在退而求其次。

就连共同生活了近三十年的丈夫在电话那头发疯,咆哮着逼她们放弃治疗时,母亲也只有眼泪,似乎所有的愤怒和怨恨都在泪水中消融了一般。

在程心的世界里,她的家从来没有三个人。

如果这个家里必须有一个人硬起来撑住天,必须有一个人长出尖刺与全世界为敌的话。

那个人,只能是她。

“我订了鱼汤、排骨饭加果切,贵得离谱,你一定要干干净净地吃完,不要浪费!”程心像个小家长一般故意“恫吓”母亲。

“营养补不上去,化疗就要减剂量,减了剂量效果就没有了!我们努力了这么久,再难受都一定要坚持下去!”

不知道是哪句话说到顾晓英心坎上了,她像个小孩子一样乖巧点点头,“我会好好吃饭的,你也别成天担心我,你中午还要回单位交申请材料,很关键,下午又要跑采访,别在这里陪我干等着了!”

“那怎么行?手术出来要人扶的!”

“哎呀,只是装个输液港,局麻而已,又不是走不了路,而且病房就在楼上,入院手续也不麻烦,我自己慢慢走着去就行。”

程心完全不考虑顾晓英的建议。

两个月前,就是因为母亲舍不得自费装输液港的 7000 多块,坚持选了医保报销的 PICC(经外周静脉穿刺中心静脉置管),洗澡的时候穿刺侧手臂运动过大,防护不严,导致感染,这才不得已重新手术皮下植入输液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