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说实话,你跟张乐和张小旺非亲非故,能做到这份上,真的挺让人感动。你也别着急,天无绝人之路,咱们都再想想办法。我还要去看别的患者,得先走了,你有啥事儿,随时跟我联系。”
中年女医生说完,又叹了口气,转过身,匆匆向走廊的另一侧走去。
杨文耀心里有些憋屈,看着中年女医生离开的背影,摇着头走回了病房。
杨文耀回到病房,在病床边坐下,发现男孩倚着床头,似乎已经睡着了。
杨文耀从兜里掏出信封,拉开床边桌子的抽屉,把信封放到了里面。信封里有五千块钱,这是杨文耀在来医院的路上,在银行的自动提款机取出的钱。杨文耀又拿起桌子上的橘子,掰了一瓣,放到嘴里,吃了起来。
病房里暖气干热,橘子抽巴了,吃起来有些酸,也有些苦。
杨文耀咽下橘子,把男孩轻轻地放平在床上,给他盖上了被子。男孩显然有些累了,却还是勉强睁开眼睛,看了下杨文耀,嘴里嘀咕了一句什么。杨文耀没听清楚,凑在男孩嘴边,又仔细地听了听。
男孩翕动着嘴唇,声音很微弱,哽咽地说:
“杨爷爷,你还是给我爸打个电话吧,求求你了,让他回来,我有点想他了。”
杨文耀直起身子,摸了摸男孩的脑袋,说:
“行,你睡一会儿吧,白天治疗指定累着了,大人都受不了,何况孩子了。”
杨文耀掏出手机,拨出了张乐的电话,可电话那边却没人接听。
杨文耀撂下手机,从兜里掏出纸飞机,拆开,一点点捋平。在那张十块钱纸币上,形成了几处明显的折痕。杨文耀看着钱,心里更不好受了,他那句钱能解决的事儿,都不叫事儿,其实就是在安慰孩子。
“为啥人命总被标上价格呢?难道没钱就必须去死?这也太他妈的操蛋了。”
杨文耀越想越愤怒,握紧了拳头,把十块钱攥成了一团。
“我去想办法。可能有啥办法呢?不行,绝对不能就这么认了,指定会有办法。”
杨文耀不断在心里念叨着,他看了看昏睡中的男孩,又想起来 1998 年,自己人生中最黑暗的那段时间。那时候,他本来以为一切都完蛋了,活着没有任何意义,可命运却偏不让他死。很多年之后,他才明白过来,如果连死都死不了,那就必须好好活着,因为这就是命运最好的安排,也一定有这样安排的道理。
杨文耀把十块钱揣到兜里,又拿起一瓣橘子,吃了起来。
这瓣橘子还是酸,苦,杨文耀知道,这才是生活的滋味,原本就是这样。
杨文耀掏出手机,想再给张乐打个电话,问问他外卖送完了吗,到底啥时候回来?也想告诉李暖一声,自己还得待一会儿才能回去,让她再帮着照看一会儿乔灿。可当他拿着手机,滑动通话记录,想找到张乐和李暖的电话时,手指却停留在了耿琳的名字上。
杨文耀咽下嘴里的橘子,拿着手机,犹豫了很久,还是拨出了耿琳的电话。
5
最后一趟 16 路公交车开进终点站的时候,正好是晚上九点整。
陈永新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掏出手机一看,上面有一个未接来电。电话是程媛打来的,来电时间是两秒钟前。陈永新刚想给程媛回电话,手机就进来了一条微信。
程媛:老陈,你今天回家吗?要是回家,来我店里一趟,我给你洗的衣服都好了。
陈永新看着微信,又四下看了看,那对小情侣不见了,他也这才发现,已经到终点站了。
公交车刚一停稳,陈永新就下了车,沿着那条他走了二十来年的路,往家的方向走去。
陈永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