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砰”的一声重响,整扇门猛地一震。崔知越咬紧牙关,握住短剑的手微微发抖,背脊微弯曲,像只随时都要跃身而出的狸猫。
门又被撞了两下,啪嗒一声,那杉木门闩猛然断裂,几名力夫掀门冲了进来,衣衫破烂,皮肤灰中透黄,形同饿殍他们需要吃食!
“什么都没有!”有人扫翻桌上的茶炉,咣当一声华贵的越窑青瓷茶壶在地上摔了个粉碎,那人怒道:“娘的,这些士族都靠吞空气过活?”
他浑浊的眼在屋内扫视,掠过了崔知越藏身的那张帷幔,突然疑道:“屋里没人,这门是怎么从里面锁上的?”
“大概是从窗户翻出去了?”有人还在翻翻捡捡,从镜前取走一只金钗顺手就塞进袖中。
突然有人在门外喊道:“磨磨蹭蹭什么?有人在轩厅找到吃的,还捉到个白白嫩嫩的书生。”
“吃的?不早说。”几人一听有吃的,飞快地冲了出去。
崔知越松了口气,却也不敢懈怠,待门口真无动静之后,她才冲出去,将门重新关上。
在做完这一切之后,崔知越才发现自己浑身早被汗湿,粉色丝绸襦裙贴着背脊,她浑身颤抖着几近无法站立,忙扶墙坐了下来。
她摸了摸胸前的油纸卷,若海鹘工图被这群不识字的腌臜牲畜抢去,费尽心机换来的东西只怕毁于一旦。这一群力夫走了,下一群却不知何时会来。
听声音他们都是从内廊过来的,崔知越看了看窗户,回廊下安静无人,她丢掉刀鞘,将短剑拿在手中,利索地翻了过去。
晨光在江水波浪上微微晃动。她一路小心避着喧嚣,耳边却不断传来呼喝与翻箱倒柜的动静,几十名力夫的脚步如兽群般踩过甲板,踏得整艘巨船都在惨叫。
船头有轩厅,力夫正朝着那处汇拢,此刻恐怕只有冒险前去船尾。她转过身,快步朝船尾走去。
力夫冲进宋之问房中时,他正仓惶地将李玉送他的银票藏起来。他跟李玉不过数月,颇知她性情阴沉不定,随时对身边人翻脸。因此她所赠金银他出门时都随身带着,防着她突然赶他离开,令数月付出落得一场空。
“你在藏什么?!”一名满脸痦子的力夫走过来,轻轻松松地抓住宋之问的肩膀,将他甩到一边,他捡起地上的银票看了看,双眼放光:“还道是什么吃食。”力夫将那叠银票塞到胸前,又问:“你这可有什么吃的?”
“没有。”宋之问盯着力夫鼓鼓囊囊的胸口,欲哭无泪道。
那力夫似是将信将疑,嘴里嘟囔着,竟开始在他房中东翻西找起来,把一应器物倒得七零八落,才骂骂咧咧地欲要离去。
“等等,我的银子”宋之问拦住他:“你拿了我的银两。”
“你们这些贵人难道还缺这几张银票?”那人笑道:“权当买你这一条狗命。”说罢他转身就要走。
宋之问心头一紧,眼前一黑,抄起茶案上的青瓷花盆,朝他后脑砸去
哐啷一声脆响!
力夫一个趔趄,揉着后脑,慢腾腾地回过头来,脸上那颗黑痦子似乎因怒气而涨大了几分,咬牙切齿地吐出一个字:“敬酒不吃”
他走过来一把捏住宋之问的肩,将他扭到长廊上,高声喊:“这里发现一个细皮嫩肉的小牲口!快来,问问他把吃食都藏去何处了?!”
隔壁房间有几人应声前来,满脸的癫狂,身上披着的不知是从郑无咎还是从魏寻山房中翻出的丝袍,都是人模狗样,将那金贵的蜀绣穿得不成样子。
几人嘻嘻哈哈地地将宋之问抓了,推推搡搡间将他扭着带去轩厅。宋之问只听到耳边叫骂声此起彼伏,粗臂重掌轮番落在他背脊上,不断推打他踉跄地朝前走去。
此刻几十名力夫几乎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