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总是还会遇到其他漕船的。”孙娘安慰道:“到时我们再点烽烟求救。”

“这段时间临近寒食节,又连日大雨,人人皆留在家中准备祭奠,愿意出码头的漕船怕是不多。”铃花忧心道:“老舵师又因船帆一事重病,还真指望不上他有什么法子。”

“你找到原因了吗?”孙娘看着那烧焦的横撑:“难道还真是天火作祟?”

铃花摇头:“风太大,将痕迹都吹散,我只能确认那白烟是因石灰遇水的缘故。我猜有人将石灰用布囊裹在一起绑在固定横撑的麻绳下,只要下雨石灰就会沾水。而那石灰附近还混有其他可做火引的东西,因此才点燃了风帆。”

“小小石灰能这样厉害?”

“船医曾言,是他一时疏忽,处理石灰时不慎点燃包药的油纸。若旁侧尚有他物可燃,引火至风帆也并非不可能。”她说着话,眼见孙娘正将几缕水草细细搓成线,问道:“这草你吃了便是,搓它作甚?”

孙娘道:“王渁困于底舱,早将自己的腰带煮烂吞了。我思及此,便想将水草拧成绳,从缝隙送些下去,好叫他裹腹不至挨饿。”

铃花闻言警觉,继而又凝声道:“你休得心软。他一定会对你花言巧语”

“他若说那些话,我便当没听见。”孙娘答得干脆:“只要他不饿死,留口气在,我也算对得起他。”

钟焱踞于底舱口,需要脚下垫了数块板料,才勉强与人交谈得上。

“他昨夜与人争抢一只鞋底,险些命都丢了。”钟焱低声道:“只是他心里惦记着你,特意叮嘱要我来说一声,莫要挂念。”

孙娘闻言,顿时急了:“那他伤得重不重?”

“摔折了腿,我们只能帮他草草接骨,勉强包扎。若船医也在,也无需忧心。”钟焱语气沉重。

孙娘一听,心头大乱,腿折一桩若处置不慎,便是终身瘸跛,如那船上那位贵人,走路也需拐杖相扶

“你且在此等着,我去寻船医讨药!”

钟焱心中一喜,继续道:“甲板缝隙不比发丝粗多少,就算讨到药,你要怎么塞进来?”

“我去找刀子来撬开一块”说到此处,她微微一愣,旋即破口大骂:“这该死的畜生竟叫你来诓骗我?你们还是烂在船底更好!”

“他当真是断了腿!”钟焱急急申辩。

“那就拖他来此,点灯照着让我亲眼瞧上一眼。”孙娘说:“若不然,你说什么我也不信。”

江月楼已然狼藉一片,总有婢女小厮摸进那些死过人的房中偷几个值钱的什物傍身,廊下脏成一片,一切都蒙着灰。庄上鹰穿过前舱,正要回屋,不料一名小厮挑着水桶匆匆跑来,脚下一滑,木桶猛地一歪,一蓬污水便泼将出来。

她怔住片刻,脸上一半冷一半湿,鬓角也被溅湿贴在脸侧。

“我不是故意的!”那小厮赶紧跪下,脸吓得直发白。

庄上鹰半边脸粘着污泥,眉角湿漉漉地贴着几根碎发,样子狼狈至极。一边葛妙登快步走来,从怀中抽出一条白帕子给她。

“不用,我回房洗洗。”庄上鹰没有接帕子,转身往房中走去,水珠从下巴滴落,沿着脖颈滑进领口,冷得她打了个寒噤。

房中金盆里有现成的清水,一旁瓷瓶中放着洁面用的澡豆,庄上鹰拿起来嗅了嗅,那澡豆原是用白芷、绿豆与藿香等调和成团,如今放得久了,表面略有松散,香气也只剩一丝淡淡的草药味。

她倒出一些在掌心,豆粉一触肌肤便碎成了粉沫,带着点霉湿的潮气。她不疑有它,将手掌凑至鬓边,细细抹了些在弄脏的发髻上。

忽而,她的指尖却有种莫名的灼热,庄上鹰皱了皱眉,低头细看,那澡豆竟似掺入了细碎的白色粉末,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