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膳过后,众人纷纷聚到船头甲板,武景昭心急离开,早已令人将要紧的东西收拾了几箱子搬到了甲板上,而她就坐在廊下软塌上,要亲眼见到暗黑的码头影子出现在雨雾中方才作数。

“你何必这么急,待靠岸后你我先行上岸,余下交由下人来办就是。”何季辅道。

“婢女说前方就是码头?怎么什么都看不到?”葛妙登也扶住雕花围栏,一袭雪白丝袍被淋得斑斑点点,她在细雨中眯着眼:“前面那几艘船也并不像是要靠岸的样子。”

“可别又出了什么岔子。”武景昭喃喃道。

“约莫还有一会儿才到码头,靠岸前舵房还需改调画舫方向,到时画舫会些许摇晃,各位贵人何不先进屋休息?待到平安靠岸,再慢慢上岸不迟。”

这平安二字再讲出来颇为讽刺。隋春风走上甲板,仰着脸,脸色冷白而绝望。也难怪灰心,遥想十天前客人们登船当晚那场夜宴是何等穷极奢丽,热闹非凡,转眼眼前众人,贵客连带着画舫婢女,都死气沉沉地立在甲板不肯离去。恨不能下一刻就跳出甲板,逃离这晦气之地。

她当下不由得大为苦恼,在人群中逗留也变得毫无意义,干脆就转身朝着船尾行去。包三水已经等在船尾舷梯处,见隋春风,低下头问:“稍后官府会上船,底舱那两名娘子要如何藏得住?”

“先绑了塞进箱子里,混着这些贵人的行李一起运上岸去,再找三个嘴严的人去城外找处客栈先住下。”

隋春风摸出一块碎银来:“这些钱足够你们在客栈吃喝个四五天不愁。若到时我还没来寻来,就代表那小娘子对我无用,找个收私奴的新罗贩子卖掉她们,送去新罗也干干净净。”隋春风犹疑着说道,那以书信要挟的人至今不曾有下文,只是不允许自己放走庄上鹰,并没有要害她性命的意思。她虽想说灭口二字,还是于心不忍,最后才说了个卖去新罗。

说到此处,听到舵师在头顶吆喝一声,紧接着有鼓声响起,舵手开始用力掰动那千斤青铜巨舵,画舫在微微的雨雾中以一种沉稳的姿态缓慢调转方向。

第十日,睢州已至。

间谍好多,还是好几个国家的,太难了。突然对李玉有了好感。李梵镜这败家子还好意思说李玉不是好人。

第二十八章

庄上鹰所料不差,靠墙的木板揭开大半个口子都在浮舱的通道上,她提着袍角就下了浮舱,玉环还在上面犹犹豫豫。

“你做甚?”“我,我怕水”“可你是画舫的婢女?”“那是我阿耶阿娘为生计所迫才将我卖到此处。”“我没时间与你废话,赶紧滚下来。”熬了一夜,庄上鹰早已经难掩疲惫,见那婢女还在磨蹭,干脆伸手一把将玉环拉下水来。

那小娘子惊呼一声,摸黑喝了几口水也就安静了下来。

庄上鹰再将先前撬下的木板小心地凑回去地板上自然不能再站人,好在靠近墙边,若不细看也难以察觉。

头顶最后一块甲板一拼上去,浮舱就陷入黑暗,只有那马马虎虎凑在一起的甲板缝隙落入丝丝微不足道的光线,照得水面无边无际,茫茫一片。

她们个头差不多,大半个人都埋在水里,只能露出一双眼睛,需得踮起脚来站在突出的龙骨上才能将头露出水面呼吸。玉环刚想朝中间木门移动,突然被拉住了袖子,恍惚中才听到头顶的脚步声,似乎都穿着芒鞋,那柔软的鞋底啪啦啪啦地拍在甲板,有几人在走向船尾。

两名娘子并肩靠在舱壁上,垫脚,盯着上方那处还给她们自由的门板,水里,庄上鹰感到玉环的手伸了过来紧紧抓住她。

包三水带三名力夫,推开房门,顿时面目扭曲:“人呢?”他扭过头声色俱厉道:“人去哪了?”

“这?这昨晚,昨晚给她们送饭时都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