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楼虽大,地方也不是无穷无尽的,还能怎样藏得住?”

“因此我们会凶多吉少。”庄上鹰沉吟道:“恐怕今晚是我们最后的活命机会。”

玉环犹豫片刻,才道:“我的那名相好,也被他们掳了去不知关在何处,是的,我也是因要救他才会向船主揭露你的事,但”

庄上鹰赶紧打断她:“若我们有机会逃脱,自然会帮你救你情郎出来。若是不能,你二人只能作对亡命鸳鸯。”

“若我知道他被关在何处就好了。”玉环失落道:“兴许能一起跑掉,他给我的银两还在身上,若是我有什么不测,得先将这些保命钱还他。”

“哼,你倒是不乐意欠人情分,我也不乐意。假如我们真能逃过此劫我自然会记得你的好处。”

庄上鹰说着,推了推那扇木门,发现已被锁得死死的,全无破门的可能性。

“你有办法?”

庄上鹰没说话,低头看脚下潮湿的甲板,一块块木板用方头船钉拼接在龙骨上,许是年岁长了,磨出一条条缝来,眼下浮舱也进了水,隔着甲板都能听见甲板底下的水声。

“这靠门的甲板下,就是浮舱的通道。”庄上鹰趴在地上,通过缝隙朝里看,低声说道:“我见识过这下面,浮舱的通道还更宽阔些。”

包三水拿了东西潜了下去,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又才爬出来。

“还有一人呢?”众人问道。包三水抹了把脸上的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范兄就在下面他人没了,我将他尸首拖到此处,劳烦各位先将他打捞上来。”

“什么?!”隋春风觉得一阵气短:“不过是下去补船,下面的水也不深,又怎会”

“我不知,我再找回去后,他就已沉在水中。”包三水呻吟一声,嗓子突然拔尖:“那水底极冷,突然被冻得没了知觉,跌落水中才会如此。我见那裂缝还不曾修补,只能将他尸首放在一边,自己摸着用桐油混合细麻塞死了那处缝隙,也不知是否管用,又能管用几天”

众人合力将范九蒿的尸首从木板下拖了上来,湿漉漉的裤腿裹在他奇长无比的双腿上,不停滴水,他的发髻已经散开,覆住半边死气沉沉的脸,没穿上衣的身上四处都可见刮伤淤痕。

“这些伤”隋春风疑道:“既然他是失去知觉跌落水中致死,身上又为何会全是伤?”

“我拖着他的尸首从船头游走到船尾,也足有两百斤重,在水中上下左右地碰撞,有时还刮到龙骨骨脊。”说完这些,包三水蹲在甲板上,死鱼般嘴半张着,抱胳膊发抖。

“人没死多久,磕碰留下伤痕也算正常。”弓耀在旁说:“我们从前出海打捞的尸首,撞上新鲜的,磕碰都会留下印记。”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也不懂如何是好,嘴里说的尽是些这趟行程怕是冲撞了河神之类的废话,一顿争论过后,弓耀才迟缓问道:“船主,那你看”

“既然是意外死的,又有这么多人作证,就赶紧将他裹了处理掉。”隋春风无不冷漠道:“这船上的尸首已经够多了。”

船主发了话,众人总算松口气,急匆匆地找到油布将范九篙裹了,待到天黑就如同处理王渡和孙旭的尸首那般作了水葬。

处理完这一切之后,包三水独自回了通铺脱下湿衣,又换上干净窄袖粗衣,他拉了拉衣袖,遮挡住手臂几道被抓出血红的印子,然后呆坐在地上,头顶昏黄油灯将脸色发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