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裴府郎君的厢房中有人叫唤。”崔知越道。两人站在内廊上面面相觑,也不知该不该推门进去查看,恰巧葛妙登与魏寻山一行人被剧烈的雷电赶了进来,也都听到叫声。
还未等众人决定是否要前去一探究竟,裴思谅的房门就被婢女推开,一名胖乎乎的绿衣婢女哭哭啼啼地夺门而出,喊道:“不好了,我家郎君被烧死了!”
“烧死!是画舫失火了?”武景昭惊道。
“若是失火那应该见到浓烟”葛妙登道,她看向胖婢女:“好好说,你家郎君房中到底出了何事?”
胖婢女结巴回道:“回娘子,房中无火,但我家郎君,他,他被人烧死在床榻上了!”
婢女此番说法简直是闻所未闻,在场的人听到莫不脸色大变。武景昭的玉容更是瞬间失了血色,踉跄几步,身体摇摇欲坠,若不是婢女眼疾手快上前搀扶,她就要跌坐地上。
“休得胡言乱语,没火如何烧得死人?”何季辅道。
“郎君,奴家并未胡言,我家郎君浑身已被烧得焦黑,就连身上衣物也被烧成碎片粘在了他身上。不信你可自己去看啊。”婢女哭道。
“还劳烦各位娘子都暂且留在房外,切勿靠近房间,以免沾染秽气。何兄你与我都是男儿,有阳气傍身,不如一起去看看房中是否真如婢女所言。”一旁的魏寻山道,说罢杵着拐杖一瘸一拐地朝门内行去。
何季辅犹疑片刻,只好点头,跟随魏寻山进了屋内。
第十三章
裴思谅仰卧在榻上,瞪圆的怒眼中透着死寂,面目焦褐,他入睡时身上穿的那件白绸衫子果真如婢女说,已尽数烧成焦黑碎屑,与皮肉死死粘连,揭之不离。一阵风起,吹起房中沉绿色帷幕临空乱飞,带起斑驳光影胡乱地晃过他微开的焦唇。
“有什么粘在他的腕上?”魏寻山道,撑着拐杖低头去细看,那闪闪发光的竟是一只被半融陷进了焦黑皮肉的金钏,金钏的旁边还粘着烧毁的绸缎以及一层的白灰,右臂肌肤还如有枯枝一般的瘢痕。
房中夹杂着某种烧肉的气息,何季辅刚进门只看了一眼床上的尸首,便不敢再看。现在听了魏寻山的话,他一双眼盯着红木地板上一条湿漉漉的绸带发愣,再无勇气将目光移向床榻,最终还是忍不住捂着干呕了两次,留下句抱歉后抛下魏寻山一人在房内,自己冲了出去。
“何郎,屋内是何情况?裴思裴郎君当真没了?”一见何季辅出来,武景昭急忙上前一步问道。
何季辅早已被床榻尸首惊得面无人色,牙关紧咬,浑身微颤,一时间竟无法张嘴,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他憋了半响终于艰难地吐出了一个字:“是。”
“怎么会?”葛妙登失声道:“先前还好好的玩着投壶?他可真是被人烧死的?”
何季辅闭上眼,微微摇头:“那檀木床榻并无焚烧痕迹,恐怕不是。”
此时屋内的魏寻山也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一张纸绢,惊惧道:“裴兄的房中,房中有这个”
“不过是一张画。”崔知越接过去看了一眼。
“不对,这不是”一直在暗中看戏的鹤面道姑突然结结巴巴地惊道:“这不是”
那纸绢上不过画一幅简单的红梅颂日图,远处红日映照梅树成林,近处梅花点点血红。
“这,这说不定是裴郎君自己画着玩的。”葛妙登猜道。
“我们都知他是终日抱着酒缸厮混的人,房中哪里会有笔墨纸砚?”鹤面道姑一口咬定:“这恐怕就是凶手留下的信息,这画分明是在说林梅阳才对。”
“李道长,话可不能乱说。”何季辅口中说道,看向内廊上站立的众人,人人脸上乌云密布,人人眼中浮动惊惧,恐怕此刻心中都抱有同样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