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底部的字是唐太宗亲手所刻,砸下来的话,我的脑袋定是豁口流血的,没什么大事儿,不过就是上些收口止血的药,用不上多少银子,不过要是它坏了,姚娘子不知道要养多少只蚕才能赔得清。”晏鹤京边走边说,丝毫不怕那烛台砸下来。

那可能是养一辈子的蚕都赔不清的了,姚蝶玉心口一紧,哪里还敢砸,手里好似捧了个祖宗像,放回原地以前,眼睛一溜,忍不住瞟了一眼底部,果真刻有字,她倒吸一口气,不死心又想拿挂在壁上的琵琶。

只这一次还没拿下来,晏鹤京就开口了:“姚娘子的眼光不错,那可是象牙琵琶,出自民间名匠之手,背板用百片象牙片镶嵌而成的,每一片雕刻的图案都不同,因为精美非常,曾经流入宫掖,为皇后所藏,后来皇后又赐给了我的祖母,我觉得好看,便带到九江府里来了。”

简单几句话,姚蝶玉就知道这把琵琶是无价之物了,这儿什么都是昂贵的,她讪讪地收回手,眼睛从下往上,扫掠一番象牙琵琶。

象牙片上雕刻了神兽、花卉、八仙等等,雕刻精致,层次丰富,看得眼花缭乱的,她的目光最终定在琴头上。

晏鹤京见姚蝶玉盯着琴头不眨眼,以为她喜欢,于是说:“这个琴头出自一位御商之手,据说这只蝴蝶暗藏机关,弹琵琶时会颤动翅膀,姚娘子的闺名里带着蝶字,也是有缘,要是喜欢,我可以取下来送给姚娘子。”

“不用,我自己也有。”姚蝶玉盯着琴头不放,只是因为眼力受限,看不太清,所以定睛重睫,想看仔细些罢了。

琵琶的琴头用沉香木雕成了蝴蝶状,她也有一个相似的木雕蝴蝶玩具,是用紫檀废料打磨雕成的,有巴掌大。

她手里头的那些木材玩具,多是爹爹姚远山用废料雕的。

虽是用废料做成的玩具,但雕刻的刀法细腻精湛,不比琴头的差。

记得阿娘说过,爹爹是一个巧手木商,只要手里有块木头,有把刀,就能雕出各种各样的饰品与工具,年轻时颇的工部侍郎的青睐,要是能活到现在,没准儿是个声名远扬的名匠了。

姚蝶玉仰头看着琴头,脑海里努力回忆爹爹的模样。

她那时年纪太小,记不住什么东西,只记得爹爹是一个高大温柔的男子,时隔十多年,再想回忆一个人的模样,实在为难她了。

她连一年前见过的人都记不住啊。

姚蝶玉回忆太过认真,以至于晏鹤京走到了身后也没察觉。

晏鹤京神不知鬼不觉走到姚蝶玉身后:“姚娘子还没记起昨日之事吗?”

背脊受到一股邪恶的热气,姚蝶玉汗毛竖起,从游移的思绪里清醒过来,尖叫一声,转身要把靠近自己的人推开。

“我昨日没有睡觉,几乎都待在取供室里头,头有些晕。”晏鹤京反应快,在那双尖生生的手推来以前,他微微叹一口气,做出一副疲倦的模样来。

他摸透了姚蝶玉的性子,不聪明,但善良,在她面前打悲,她就掌不起脾气来。

姚蝶玉状甚嗫嚅,抬起的双手定在胸前,半信半疑,她受了一份恩情,这会儿把晏鹤京当成个毛贼也不是,当个安分之徒也不是。

晏鹤京转到桌旁,倒杯茶水喝,喝完,用一副正经面孔道:“我担心熹姐儿,早膳也没用就跟着你回了家,没什么气力,要是刚刚姚娘子不留情推一把,恐怕我得跌到地上找周公谈谈话了,谈一日,也可能一直谈着,我的青春将如落花流水一般逝去了。”

“我没想那样对晏大人。”姚蝶玉的傻心肠一下子就信以为真了,神的情愧汗不堪,温温吞吞道,“晏大人昨日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