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嘴上抱怨,却没人敢僭越礼教,对于世情之偏,默默受苦,受难,受敌视,到后来也就麻木了。

姚蝶玉那会儿十二岁,常跟着阿娘到金月奴家中去,她帮不得什么忙,在一旁看着熟睡的婴儿,与金月奴说说话,二人因此渐渐相熟。

金月奴的三个孩子,姚蝶玉也算是看生见长了。

稚嫩的三道声音管自己叫小虫娘子,姚蝶玉思绪扯回,回以一笑:“今日麒哥儿和麟哥儿没去学堂吗?”

麒哥儿和麟哥儿便是那对双胞胎,见问,金月奴回:“今日学堂的老师病了,喉咙疼得厉害,说不上话了,所以今日闭堂了。”

“这样啊。”姚蝶玉蹲下身,招呼金月奴第三个孩子雀哥儿过来,“几日不见,雀哥儿长高了许多呢。”

雀哥儿五岁,被金月奴养得白白胖胖的,他屁颠屁颠跑到姚蝶玉身边去:“小虫娘子,我半个月里就长高了半折儿!”

“哇!”小孩子的话姚蝶玉当然不信的,但顺着雀哥儿的话笑说,“那再过几个月,雀哥儿可就能和我一样高了。”

“嗯呢。”雀哥儿手里玩着个拨浪鼓儿,弄出砰砰声响,眉开眼笑道,“会比小虫娘子高许多许多,会长成男子汉,到时候就能帮阿娘挑水砍柴了。”

“这么厉害啊。”姚蝶玉依旧笑面以对。

金月奴被逗笑了:“他那日脚下踩着个厚木板量身,就以为自己长高了这么多,诶,小蠢娘进来坐坐,现在还早,不到做晚膳的时辰呢。”

“我得去看蚕。”姚蝶玉摆手,“早晨有些事儿没来得及打扫蚕房,我得回去打扫,要不然到时候容易得脓病。”

“几龄了?”金月奴问。

“再起一次眠就四龄了。”姚蝶玉说,“过个两三日应当就要蜕皮了。”

“这几日有些潮,你要记得撒些生石灰。”

“我知道的。”

在门口说了几句家常话,姚蝶玉返回自己家中。

苏哥儿在学堂还没回来,熹姐儿和吕仕芳不在家中,不知去了何处,家中只有余采薇在。

一进门,桂花香扑进鼻尖。

余采薇脸色有些难堪,皱起眉头蹲在院里酿制桂花酒。

姚蝶玉没和她打照顾,换身干净的衣裳后去了蚕房。

说是蚕房,不过是一间狭窄的库房,库房里堆叠了不少东西,姚蝶玉每隔一段时日会彻底清理一回,让库房保持干净清爽。

家中有两间库房,韩氏兄弟分灶后,一人得一间,韩羡禺一家三口人,人少些,而余采薇并不养蚕织布,那库房没什么东西,空空荡荡,平日里就给福哥儿看书写字用,姚蝶玉心痒,几次想借他们的库房养蚕。

只是心里想想。

若真借了她会被吕仕芳从今年骂到明年。

蚕房里的蚕都在吃桑叶,没有摇头晃脑呕吐的,也没有昂首挺胸休眠的,终于有件高兴的事儿了,姚蝶玉露出笑容,往里头丢了些桑叶后,看它们吃了一会儿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