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册子没有什么秘密,写的多是平日里遇到的事儿,姚蝶玉也鲜少在随笔里宣泄心中的情绪,抱怨他人的不是,其实她并不介意与别人看里头的内容,但不管是谁要看,都要先问过她的同意。

“这本就是我写给自己看的东西,我没有错。”姚蝶玉不觉自己将那些事记下来有什么错,这本册子她一直放在寝房里,没有人去随意翻动的话,谁会知道里头的内容呢。

吕仕芳见姚蝶玉眼睛泛红,自觉口气重了,缓过脸色后解释:“我不是有意去看你写的东西,今日我是去里头找书籍给苏哥儿读,无意间翻到的。我今日也不是要责备你,只是……”

“这本就是我写给自己看的东西。”姚蝶玉蹲下身去捡起那本摔得有些皱巴巴的册子,护在怀里,嘴里重复刚刚的那句话后,声清而婉,反问吕仕芳,“阿娘觉得我入狱丢了脸,那阿凭哥哥为了这个家入狱了,阿娘是不是也觉得丢脸?”

她的话声里带着哭腔和颤音,直视吕仕芳闪烁着怒火的眼,不卑不亢道:“我和阿凭哥哥都入过狱是事实,既然阿娘觉得这些事情丢脸,等阿凭哥哥出狱后,我会问他能不能另择居而住,若阿凭哥哥没有运气,最后还是要受刑,那我也会离开这个家。”

姚蝶玉说的是气话,她心里明白,现在不是她离不得吕家,而是吕家离不得她。

吕仕芳上无叔伯可依,下无兄弟相助,没有积蓄糊口,靠着她自己根本养不了熹姐儿和苏哥儿,将就过日子罢了,在今日以前,不管吕凭最后是生是死,她从没有萌生过离开吕家的念头,寒暑勤勤,无时休息不曾与人抱怨一句,不过在册子丢到脚边来的那一刻,她对现在的生活感到一丝疲倦。

她和吕凭没有孩子,年轻有活力,手脚利索能赚银子,还有一支能做底本儿的簪子,离开吕家虽也穷困,但犹有余欢。

“我……”吕仕芳没想一向软弱的姚蝶玉会当面反驳她的话,站起身来,喉干咽干要解释,“小蝶,阿娘不是那个意思,方才是阿娘气糊涂了,阿娘是觉得这些不好的事情忘记就是,写下来根本没有意义。”

“对阿娘来说没有意义。”姚蝶玉有了情绪,这半年来受的委屈在这一瞬间迸发了,她圆溜溜的眼里蒙上了着晶莹的泪光,“可是对我、对一些人来说有意义。”

“小蝶……”见不是话头,吕仕芳不敢唠唠叨叨的指天画地,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了,摆摆手,叹了口气,先软了辞色,“这次是阿娘不对,你也忙了一日,先去休息吧。”

姚蝶玉也是累了,平复情绪后,头也没回离开。

回到自己的寝房后,姚蝶玉没有哭,寝房被翻动过,有些东西位置移动了许多,梳妆台前的首饰盒,也有被移动打开的迹象,她沉着脸整理了一番,才坐到椅子上将册子皱巴的地方一点点仔细抚平。

吕仕芳应当是把整本册子都看过一遍了,她现在有些庆幸前几日因太忙碌,没有写随笔,要不然工钱的事儿被拆穿了的话,熹姐儿就没有好果子吃看。

熹姐儿整理完桑叶后来找姚蝶玉。

姚蝶玉的情绪不高,熹姐儿担忧不已:“阿娘叫嫂嫂过去,说了什么?”

“没什么。”这种事情不好和一个孩儿说起,姚蝶玉撒谎,“就是说清明祭祖的事情。”

“哦。”熹姐儿低头沉吟片刻,道,“我想阿娘今日心情不美,是因为叔叔的事吧,叔叔从赌场里出来后又赢了不少银子,还不到夏日呢,福哥儿的夏衫夏裤都做好了,说是用素纱做的呢,阿娘听了后脸色就变了。”

听着熹姐儿的话,姚蝶玉目光不由向梳妆台上的首饰盒移去,吕仕芳说来她的寝房是为了找书籍,其实真正的目的是想在她的寝房里翻些值钱的东西,拿去典卖吧,要不然梳妆台不会有翻动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