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儿,姚蝶玉头疼非常,自嘲笑了一声,原来富贵到极和贫困到极的人都会沦于虚浮之中,她将熹姐儿打发出去后,带着委屈进了梦中。

不出意外的,今日的梦并不美。

她不断梦见竹林内发生的事情。

这个梦境才来,姚蝶玉当即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板上升,恐惧使得胸口发闷,四肢颤抖,好不容易醒过来,却再一次深深陷入自责之中,仿佛是自己犯了大罪。

晚膳时姚蝶玉苍白着一张脸,白日里和吕仕芳之间有些不愉快,而吕仕芳此时拉不下面子说好话,低头吃饭而已,二人如陌路之人,没有交流一句话。

虽然闹得不愉快,但姚蝶玉还是把该做的家务都做好,次日出门前也做好了早膳。

既然不用出堂露面,姚蝶玉昨日便想好了要做朱六莲案的证人,将此时坏的局面重新整顿一番,她本想在摘完桑叶后再去府衙里找晏鹤京缕述颠末,不过不曾想晏鹤京昨日宿在园林里,还一大清早的,就在桑园里吃点心喝茶了。

姚蝶玉还是害怕晏鹤京,一大清早碰上他,和见到阎王差不多,几乎当场吓死了:“晏、晏大人。”

“来了?”晏鹤京看到,把面前的点心向外推了几分,“用过早膳了吗?”

姚蝶玉重睫看去,晏鹤京面前的点心,是一盘玫瑰糖糕和一盘带骨泡螺。

泡螺是她最爱的苏州糕点,换做平日,她定会口水直流三千尺,只是今日有心事烦恼,什么东西在嘴里都味同嚼蜡了,是以,她看过一眼后无有兴趣收回了视线,道:“多谢晏大人关心,民妇已经用过早膳了。”

说完,转身到桑树下,边采摘桑叶,边思考是在园林里提起案件好,还是去府衙里提起案件好。

姚蝶玉别过脸后,晏鹤京的脸上显露出怪异的形状,他百思不得其解,先看看点心,又看看不远处采摘桑叶的人,纳闷起来。

明明在苏州的时候,她恨不能把这些点心都装进肚子里,怎才过个一年就变了?

怪哉!

见姚蝶玉对糕点没有兴趣,银刀比晏鹤京还要吃惊,支支吾吾道:“诶,这带骨泡螺,是苏州甜点吧,狸奴女郎也爱吃,之前我听狸奴女郎说,带骨泡螺长得和螺蛳一样。”

“嗯。”晏鹤京喝一口茶,“狸奴爱吃冰糖葫芦,也爱吃带骨泡螺。”

银刀接话:“对对对,我记得狸奴女郎当时为了吃冰糖葫芦,哭得厉害……”

“不对。”姚蝶玉分了几分神注意亭内的动静,听到银刀说的话后,没忍住道,“长得和螺蛳一样应当是酥油泡螺,酥油泡螺偶尔长得也像牡蛎。”

还以为姚蝶玉是想起苏州的事情才接的话,不想是反驳起话里的错误来,银刀哭笑不得,但他觉得这是一个好的开端:“对对对对,姚娘子见多识广啊,难不成也去过苏州?”

“去、去过。”反驳以后姚蝶玉就后悔了,桃腮添朱,好在晏鹤京没有不耐的神色。

“诶,什么时候去的?”银刀问。

“去年三四月那样。”姚蝶玉恍惚间,魂已离躯壳。

“那可真巧。”银刀提高了声音,“去年我家公子一直在苏州,我说姚娘子怎么有些熟悉,想来是见过几面的,公子你说是不是?”

晏鹤京开口前,视线在姚蝶玉的脸上轻轻扫过:“嗯,是有些熟悉了。”

姚蝶玉没听出银刀和晏鹤京的话中之意,眼神在空中游离,出神想了好久,现在提起苏州来,她的脑子里只想到桂芳斋的玫瑰糖糕和猪油赤豆糕好吃,王记家的麻饼口感又酥又香,一口记家的馄饨皮薄肉嫩了,至于见过的人,面容在记忆里全是模糊一片,就连那奸商的模样她都记不清楚了:“民妇记忆弱……不大能记事记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