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蝶玉拿着成婚书与离婚书久久不做声,她打开离婚书来看,入眼就是“立休书人吕凭”。

一目十行瞧毕,说是离婚书不准确,这是一封休书,盯着字迹熟悉的“听凭改嫁”四个字,她心里发酸一阵,发涩一阵,仔细叠好后和成婚书一起袖进袖内,僵硬地点着头,说:“我、我知道了。”

“只有得了刑部的批准,我才能将这些人都押回九江里按律定罪,逐级转呈,到最后少说也得一个月,甚至更久。”晏鹤京叹气,眉目间有倦色,面对分别他此刻难舍难分,“你若有闲暇,便给我写写信吧。”

“若得不到批准呢?”姚蝶玉忽然有这么一个担忧。

“那我只能亲自上京城了。”晏鹤京好似根本没有这个忧虑,身上有千军万马的底气,还拿官腔说了句玩笑话,“找我祖父出个面了。”

姚蝶玉险些忘了那些传闻,在京城里的官员,大多都是晏鹤京祖父的门生,没准刑部里也有他祖父的门生。

所以他才有底气。

除了两封信,晏鹤京还准备了一些银子,装在金线打口的荷包里,粗粗算下来,有十三两,伪做是她出门趁工挣来的银子。

姚蝶玉捧着沉甸甸的荷包,心弦被拨动。

他怎如此心细。

……

回九江的途中一路无阻。

三日后姚蝶玉回到了松水村。

徐遗兰身上体无完肤,青紫一片,现在行动如常,但白肉转紫的那些伤痕看着可怖,见姚蝶玉回来,她手足无措,抓着衣袖紧张问道:“怎、怎的回来了?”

徐遗兰不愿姚蝶玉耗神担心,吕凭入狱之后,她一个妇人家要养蚕织布,要亲操井臼照顾夫家几口人,日子足够艰难了,她不想给她添麻烦。

结果还是瞒不住了,她自嘲地笑了两声。

“阿娘!”在路上,姚蝶玉想过徐遗兰身上的伤势是如何的,也做足了准备,亲眼看到后,真是伤心惨目,她忍不住扑簌簌掉下泪珠来,“你怎么不和我说?”

“唉,都过去了,是温公子找你回来的吗?”徐遗兰和姚远山只有一个孩子,夫妻二人没有养女为冤家的观念,自个儿的肉自个儿疼,能在此时见到孩子,紧张之后,脸上慢慢绽放出一抹笑容来。

“嗯。”姚蝶玉咽住了气,“好在是温公子偶然路过此处,要不然阿娘要瞒我到何时?”

“偶然……他是这么说的?”徐遗兰微微吃惊。

“是啊,怎么了?”姚蝶玉疑惑。

温公权没有把事情说出来,徐遗兰松了口气,那些陈年恩怨翻出来回不到从前,人无法复生,倒不如就让它过去了,说出来不过是多一个人痛苦烦恼。

而且从姚蝶玉的反应看来,她根本不记得温公权这个人物,也是,那会儿她那么小,连爹爹都记不住,又怎会记得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男子。

徐遗兰想着,笑笑回道:“没什么……你之后还去松江府吗?”

“不去了。”姚蝶玉扯了谎,“在外边总想着家里,虽然挣了银子,但过得浑浑噩噩的,再说中秋很快就要来了,不是有句诗这么说嘛,‘每逢佳节倍思亲’,我只怕会哭鼻子的。”

“一年大二年小了。”徐遗兰还如儿时那样,拍了拍姚蝶玉的脑袋,叹起气,说起家常事,“说到中秋,吕凭是不是……唉,吕凭是个好孩子,可阿娘不愿你当寡妇守节,一个人也罢,可夫家有三口人要养,你吃不得闲饭过日,会过得很艰辛,不要被世间的制度约束束缚人生,去做殉礼之人,礼教上让女子从一而终,这只是为了维护男人的荣誉与脸面,男子立场罢了,我们的苦难是可以变成一种习俗风气,可不是为了别人的荣誉脸面,或是为了受难而出生的。”

姚蝶玉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