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宇带着黑塑料带,急匆匆在夜色下向县城的方向走去。他虽然只有十一岁,但去凌山县却轻车熟路,只是这个时间,村口去县城的私人中巴车不知道还剩几辆。

到了村口,谢宇发现自己的担心果然是对的,平日里熙熙攘攘连拉带拽的村口中巴车,一辆都没有了。

谢宇心里暗暗着急。临出门的时候,许德泰的尸体被他塞进装垃圾用的蛇皮袋里,混杂在家中的垃圾堆当中。反正左邻右舍习惯了自己家的恶臭,等尸体腐烂后再被发现,他早已远走高飞。

然而,现在计划出现了问题,自己此时插翅难飞。

就在这时,谢宇听见身后一阵铃铛响,冥冥中这个铃铛极其熟悉。回头看,竟是隔壁赵五爷驾着家里那头老驴车缓缓而来。这辆驴车,救过母亲顾玲的命。

赵五爷在村里有些威望,年轻时候有几个村里拜把子弟兄,行五,所以混个“五爷”的名声,其实按辈分,谢宇应该管他叫叔。平日里五爷对谢家还不错,但后来随着谢德庆整天喝大酒,赵五爷也就不再过问谢家的事。

“哎!小宇!这大年的,你自己嘎哈去?”赵五爷的驴车停在了谢宇面前。

谢宇深吸一口气,“五爷,我去凌山火车站。”

赵五爷上下打量一番谢宇,“你?自己?去火车站嘎哈?”

“找我妈。”谢宇顺口胡诌,反正顾玲消失的事在村里已经传开了。

“顾玲妹子?你知道你妈在哪了?”

谢宇犹豫了一下,“有点动静,但不知道准不准。”

“那是好事,跟我走吧!上来!”赵五爷挥了挥手里小驴鞭。谢宇顺着车板子爬了上去,一屁股坐在赵五爷对面。赵五爷一挥鞭子,老驴开始负重前行。五爷侧脸看了看谢宇,“你小子咋了,气喘吁吁的,跟谁打架了?”

谢宇心里咯噔一声,赶紧否认,“没有,我是着急,跑来的。”

“你爹德庆呢?”

“我不知道,他喝大酒喝多了,说出去撒尿,我就跑出来了。”

“为啥?”

“嗯?”

“我问为啥?”

“什么为啥?”

“你爹咋不跟你一起去?”

“他跟我妈有仇,他不找,也不让我找。”

赵五爷点点头,然后重重探口气,“德庆啊,这辈子算是被大酒给毁了。”然后他又看了一眼谢宇,“母子连心,老话不骗人啊。”

“五爷,你这是去哪?”

赵五爷脸上浮现出得意,“去市里,正好路过火车站。我姑娘,你婷姐,要生了,你婶头年去的。本以为得过完初七初八才能,没想到刚才说羊水……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懂。”

谢宇点点头,没多言语。赵五爷也沉浸在自己要升级成姥爷的兴奋中,没再和谢宇搭话。就这样两人一路摇摇晃晃,大约四十分钟后到了凌山县火车站。谢宇谢过五爷,跳下车,抱着塑料袋往车站里跑。

谁知,赵五爷也从驴车上下来,追着喊道:“小宇啊,你一个人会买火车票吗?”

谢宇一皱眉,边跑边回身向赵五爷摆手,说自己没问题,然后转身钻进了售票厅。可是真的站到这里,谢宇却犯了难,呜呜泱泱的人群,自己小小的身子只能委屈地挤在中间,抬头望向售票窗口,也不知道要买去哪里的票。

他的目的,只是逃跑,至于去哪无所谓。

可是他脑子里的地名除了北京、上海、奉阳,别的一概不知,他从小到大除了进凌山县城,也没去过别的地方。

而就在这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回头看,竟又是赵五爷。

“你这孩子,咋跑那么快,你母亲的下落在哪啊?你要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