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吴宿江和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近,阿花的脖子努力地往肩膀里埋。吴宿江站到阿花身边,即使是风浪湍急的海边,他身上那股子劣质白酒的糟味还是异常刺鼻。吴宿江晃着脑袋往白桶里瞅了瞅。
“才嘎眼一桶?侬忙煞忙活一早上,就弄出格些?”
“横拆鱼臭街哉!”阿花的意思是反正也卖不出,说话的时候手上很用力,似乎是和那剌手的长带鱼暗暗较劲。
吴宿江站在阿花身边,凝视着她的每一个动作,沉默了好一会。
“砰”吴宿江猛地一脚将阿花刚装完的一桶鱼踹翻,鱼群裹着腥臭的气味炸开。阿花的惊呼刚到嘴边,头皮处便传来一阵撕裂的剧痛,因为吴宿江枯树般的手指已经绞进她的发根,将她拖拽在地上,往木船的方向走去。
“阿爸!阿爸!”阿花疼得嗷嗷叫,指甲在吴宿江手腕上抓出数道深痕,却换来了更暴戾的拖行。阿花娇嫩的后背在粗粝的江岸石砬上碾过,碎贝壳和砂石像千万把小锉刀,顷刻间将后背磨出血缕。
“哎!老江,侬做啥子!”周围有几个邻居渔民看不下去了。
按理说,按照吴宿江以往的习惯,把阿花拉进船里,脱了裤子用交叠的麻绳抽几分钟就好了,但经邻居这么一劝,反倒让醉酒的吴宿江窜了更大的火气。他索性一松手把吴秀花直接扔在地上,然后走到岸边抄起阿花刚刚自己捆的三条带鱼,又折返回来。
“哎!哎!”七八个渔夫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立即围拢过来。
但吴宿江还是扬起胳膊,将三条带鱼狠狠落在阿花的头上、肩头、身上。瞬间,阿花稚嫩的皮肤上皱起一条条榴花红的深沟。她再也绷不住了,她只有十二岁,嚎啕大哭是她的特权,但今天她越是行使自己的特权,吴宿江抽得就更来劲!
一下,两下,三下……
沙滩上的阿花皮开肉绽,她的脸埋在胳膊里,浓密的短发被风吹得如飘摇野草。周围几个邻居也只能干着急地劝,没有人敢上前夺下那三条带鱼,因为之前阻拦吴宿江打阿花的人,被吴宿江闹了几个月不得安宁。
“小猢狲!侬格样子对待侬爹娘啊?侬格副腔调,还要升学读书?!书读到屁眼里去哉!”
地上的阿花已经没了挣扎的气力,连嘴上的回应都没有,要不是她起伏的肩膀,大概会被认为是从海里漂上岸的一具尸体。
这时,陈洁茹晃荡着肥硕的胸口从船舱里闹了出来,边跑边咒骂了几句,来到吴宿江近前一把夺下他手中的带鱼,然后照着吴宿江坑洼的大脸上就是几巴掌。
“娃死了,侬有啥子好处?能还清你那破烂债?”
吴宿江梗着脖子反驳道:“侬晓得个卵泡!今朝欠债,明朝发财!格是老天菩萨开眼赏我饭吃咧!”
“发你个卵财!你个赌鬼孬!侬索性能拿我输掉算嘞!”
“侬?鲳鱼板板,黄鱼窜窜!侬个瘟生有啥好赌咯!等老子钞票赚了,头一桩事体就是把侬换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