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清姿站的地方走到那个位置，需要经过一长列锦墩，而李嗣源正看着她，目光中带着杀伐半生磨炼出的深沉冷锐。

清姿突然紧张得不知道该怎样走路了，极度紧张之下，她又像前几日那样一瘸一拐地走起来。

“夏姑娘腿上的伤还未痊愈？”

清姿刚坐下，李嗣源就问道，冷峻的面容露出一丝细微的关怀。

清姿的伤早就好了，却不得不撒谎：“是啊，还有些疼。”

一边说着，一边装出腿脚不便的样子，身子吃力地歪斜，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坐在锦墩上。

“稍后我叫军医再为你看看。”李嗣源不动声色地说道。

清姿心道：完了，军医一看不就露馅了？

但转念一想：也不怕，就算军医说了我伤口已经愈合，但我就说我觉得腿痛，谅也无妨。

当下放心下来，抬起头甜甜一笑：“多谢大太保！”

她的笑容极美，如骤然擦亮的宝石迸放出耀眼光华，似乎让整间大帐的灯烛都晃了晃。

李嗣源双目微微一瞬，脸上神情却冷静如常，身子往一侧疏懒地靠住扶手，淡然相问：“夏姑娘找我有何事？”

032章 一眼一生（六）

清姿抬目直视着李嗣源，开始讲述迁都的车队到达陕州的那个傍晚。

起初她面对李嗣源那双深邃冷凝的眼眸还有些紧张，但讲着讲着，逐渐沉浸于记忆中，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处。

她讲到大唐天子当着臣民的面，以袖掩面，痛哭失声。

讲到夕阳下那场血腥的杀戮，梁军挥起屠刀，像割草一样砍倒了手无寸铁的妇孺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