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到最后，清姿的眼里已经涌满了泪水，声音沙哑悲凄：“天子有倒悬之危，翘首以盼大太保去救！勤王护驾乃是万世之功，大太保为何舍此不世功勋而北返？”

李嗣源沉默地望着她，目光幽深。

片刻后，他往椅背上一靠，用无奈的口气说道：“你可知此番勤王，王爷给了本帅多少兵马？”

清姿一怔，望着李嗣源，摇头。

李嗣源抬起骨节分明、长满粗茧的修长大手，五指张开。

“五万？”

李嗣源摇头。

清姿秀丽的黛眉高高挑了起来，一脸震惊：“五千？！”

李嗣源望住她，慢慢点头。

清姿难以置信地定定凝视李嗣源。

她这些日腿伤恢复，时常站在军帐门口往远处眺望。

她发现河东军建了不止一个军寨，帐幕遍野，旌旗如云，绵延数十里，一眼望不到尽头。

就她的观察来看，河东军至少有两万人。

然而，大太保告诉她，他们只有五千人！

清姿脑海里忽然有电光闪过，双眸一亮：“那天大太保带了多少人出营，去突袭朱贼前锋？”

“三千。”李嗣源望着她娇美动人的脸说道。

清姿眼里迸出绮丽光彩：“朱贼从汴梁带了二十万人马过来，前锋少说也有两三万，大太保以三千大败十倍于已的梁军！”

李嗣源神色平静，淡然说道：“不过是攻其不备罢了。”

清姿两眼依然光芒灼灼，目光落到李嗣源身后的巨幅地图上，看着地图上用朱笔标出的几个黄河渡口，她蓦地轻呼：“啊，大太保故意在此地建了好多军寨，插满旗帜，让梁军误以为大太保要到南岸去攻打陕州救天子！

“其实大太保早就偷偷在朱老贼从汴梁过来的路上，找好了渡口，悄悄渡过黄河埋伏，给他的前锋来了个突袭！”

李嗣源深邃的眼底掠过一道微光：“夏姑娘研习过兵法？”

清姿不好意思地笑了，摇头道：“不曾。不过素来爱读史传，历史上像这样声东击西的战例可不少。”

李嗣源眼里露出一丝兴味：“哦？夏姑娘可否说一说，史上都有哪些声东击西的战例？”

清姿杏眼秋波流转，歪着美丽的小脑袋，回想着说道：“韩信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是最著名的一例，这个典故家喻户晓，我就不细说了。

“我还知道，东晋末年刘裕伐蜀时，故意命臧熹率军从中水进军，因为之前东晋伐蜀常常走黄虎，中水是离黄虎最近的道路，故而割据蜀地的谯纵以为这次东晋仍从黄虎进逼。熟料刘裕另派朱龄石从外水直趋平模，距离成都只有二百里了！”

清姿想了想又说道：“还有，后燕慕容垂讨伐翟钊时，故意在当时著名的黄河渡口西津渡制造大量皮筏，船头站满士兵，让翟钊以为他要从西津渡过河。

“却暗中派遣慕容镇从黎阳渡口连夜过河，等翟钊得到慕容大军渡河的消息，率兵往黎阳赶去时，西津渡口这边作为疑兵的慕容大军却趁机渡河，两边的慕容大军腹背夹击，大破翟钊！”

清姿口若悬河，将自己能记起的战例都说了一遍，然后笑盈盈对李嗣源道：“好像就这些了！不知道我是否有记错或者记漏的，请大太保指正！”

李嗣源静静地望着她，瀚海般深沉的黑眸中，隐隐有异样的情绪，如大海深处的波涛起伏不定。

默然片刻，他说道：“除了韩信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其余我都是第一次知道，如何给夏姑娘指正？”

清姿一时愕然，望着李嗣源，心想：难道你不读史书？

又一想：啊，大太保是沙陀人，且并非沙陀贵族，想必没读过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