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料这些侍女竟在?帐外跪了一夜,暗香更是日日做了她爱吃的酥酪,摆在?所谓的‘焚身之处’,哭得双眼红肿。那糕点?日日不重样,林牧派来的亲信躲在?暗处,亲眼见?着暗香将新做的梅花酥摆上祭台,哭诉着‘娘子最爱的点?心再无人尝了’,终是信了这场死局。

何年抬眸望向李信业,她其实?并不需要那些女奴,可对上他深沉的视线,终究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军务要紧,你且专心备战便是。我这里,实?在?不必你分神惦念。”

李信业长臂一揽将人拥入怀中?,下颌轻抵在?她发顶,声音里浸着化不开的疼惜,“你现在?这般不知爱惜自己,叫我如何能安心......”

话音未落,帐外巴图鲁粗犷的嗓音已穿透毡帘,“狼主,雪橇已备好,我们要出发了。”

何年为了让牧民们能渡过这个寒冬,扩大地龙系统覆盖范围,将边远地区的牧民进行编队,十户毡房划为一组,以地龙相连。起初牧民们强烈抵触,几个部落长老?甚至当众撕毁了改造图纸,声称‘草原上的雄鹰不该被绳索束缚’。

但何年充分运用了小?报的作用,亲自创办《雪原晨报》,每日刊登冻死的牧民数量,头版赫然印着触目惊心的数字:‘昨日冻毙二十七人,其中?幼童九人’。更令人心惊的是随报附上的死者名单,那些熟悉的名字让牧民们第一次意识到,原来隔壁牧场的人家,早已在?风雪中?悄无声息地消失。

原先散居的牧民,如同草原上零落的星火,彼此隔绝。往往要到开春化雪时?,才会在?某个偏僻的草场发现冻僵的尸首。无人知晓他们是何时?倒下,更无人记得他们最后的呼喊。而今每日晨报送达,那些墨迹未干的死亡名单像一把把冰刀,将‘独居即死亡’的恐惧,深深楔入每个人心里。

随着报纸持续发放,牧民们发现冻死者十之八九皆为未改造散户。当第七个孩子的死讯传来,连最顽固的东牧场牧民,也终于低头接受了改造。

今日他们,便是动身去东牧场装地龙。

何年此时?听?到巴图鲁急促的呼唤声,连忙起身要走。李信业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将人按回毡垫。

“东牧场路远,再喝碗粥。”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沉。

何年实?在?等不得,用央求的眼神看?着他。见?他还是无动于衷,她突然踮起脚尖,在?他紧绷的下颌,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这个突如其来的吻,让李信业手上力道一松,她趁机挣脱开来。

“胡闹。”李信业低斥一声,却还是单膝跪地替她穿靴。鹿皮靴才套到一半,何年已经像只离弦的箭般冲了出去,只留下晃动的毡帘。

李信业望着她消失的方向,苦笑着摇头。他从案几上抓起犹带余温的奶酥塞入怀中?,三?步并作两?步追出帐外。

明?日便要远征,他本想今日能多些温存,可他的秋娘,满心满眼都是那些要深埋冻土的陶管。

何年跑出毡房,回头瞥见?李信业跟来的身影,心头蓦地一紧,深觉不妙。

待到了东牧场开挖地龙之处,那人便像一道无声的影子,始终挡在?她前面。

何年刚摸向铁镐,他已经一镐凿进冻土,臂上肌肉绷紧,硬生?生?劈开一道裂痕;她弯腰去搬陶管,那截陶管却早已被人稳稳放进沟渠,连对接的泥浆都抹得平整。

“李信业!”她终是忍无可忍,一把扣住他正要抬起石料的小?臂。掌心下的肌肉坚硬如铁,却在?她触碰时?倏然一僵。何年气恼道,“这些活计,我做得来。”

李信业顿了顿,没说话,继续埋头铺管,只留给她一个固执的背影。

正午休息时?,何年发现自己的水囊总是满的,水温永远恰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