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愤然甩了甩手,袖袍带起一阵风,似要将这满堂的污浊之气,一扫而空。

“陛下,张贞此人,品性?卑劣,昔年进京赴试,全赖发?妻典卖嫁妆,方凑够了盘缠。可此人一旦高中,即弃发?妻如敝屣,另娶刑部?侍郎之妹为妻。先帝以其人品不端,故久未委以重任。”

“臣多次给陛下写过密奏,言其?夤缘权贵,专事钻营,陛下不该因?其?年齿渐长?,在御史台资历渐深,且擅长曲意逢迎,就错以信赖,误授大任!”

郭路语气肯定道,“他此番如此污蔑老臣,定然是知道臣参奏他的事情,故而怀恨在心,蓄意报复!”

不等张贞回答,郭路又指向宋居珉道,“只是,臣给陛下的密奏,旁人怎会知晓?只有负责审查和辑录奏章的中书门下,协助陛下处理庶政和官吏除授的当朝宰辅,才会知晓老臣的奏章内容...”

“而宋相纵容恶子,犯下虐杀侍女的残暴罪行,又行杀人灭口这?般猖狂的举动,皆因?张贞一番搅扰,转移视线,混淆视听,才能逃避问责...”

郭路改变策略后?,话音掷地?,铿锵有力。

“老臣斗胆直言,泄漏奏章,拉拢监察御史之人,定然是宋相;指使张贞朝老臣泼污水,陷臣于泥沼,让御史台内讧,阻挠御史台问责之人,依然是宋相!”

郭路攥紧手中笏板,指尖压得发?白。

“臣恳请陛下慧眼明?断,罢黜宋居珉宰相之位!无论宋居珉有没有雇人行凶,陛下都当严惩不贷,既是以正朝纲,也是给天下百姓一个交待啊!”

文德殿内龙涎香氤氲,郭路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是从水底传来,重得喘不过气。

他忍着眩晕之感,指了指金灿灿的蟠龙柱,扯开胸前?衣襟道,“待臣为陛下铲除朝堂蛀虫,便?剜出这?颗心悬于金柱上,让陛下看清老臣的满腔赤诚忠心...”

郭路喉间涌出一股热意,他拼命压了下去,声音嘶哑哽咽,“只是,臣以死明?志后?,求陛下查明?真相,还臣清白后?,就下禁令封锁此事,不要泄漏出去...”

“这?盆污水泼下去,便?是寻常民妇,也要一把白绫吊死自己,更何况臣的长?嫂,是至节至烈之人,这?和要她?性?命有何区别?”

他瞬息之间苍老许多,满头白发?如被霜雪浸透,脸上沟壑也刀劈斧凿般,分外清晰起来。

庆帝无奈道,“郭老保重好身体,若是出了什么事,朕也寝食难安!”

庆帝面上和煦,却因?郭路言辞无忌,心生不悦。

以比干剖心自居,就是内涵他堪比商纣的意思?了,还指责他重用品行不佳,先帝也看不上的人,更是将他的天家威严,放在地?上磨擦。

他安抚过后?,淡淡道,“朕还未说什么,郭老就先急起来了,置朕于何地??”

庆帝语气温和,却带着谁都能听出来的不满。

宋居珉自然窥出天子心思?,他缓步走到殿中,微微躬身,声音如裹着蜜糖的砒霜,“郭老乃是臣敬重之人,可他这?番无端指责,臣若是不为自己辩白,倒像是默认了一般...”

他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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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恳切,带着几分痛心,“陛下,郭老若是弹劾老臣教子无方,老臣定然毫无辩言,但他指责老臣...乃诸多事件的幕后?主使,纯属无稽之谈!”

“首先,御史张贞弹劾郭御史,这?与老臣有何关系?张御史也曾弹劾过中书门下的官员,且张御史身为监察御史,纠察百官言行,难道还要挑日子吗?郭御史平日里严于律人,这?满朝文武,哪一个没有被他批评过,难不成郭御史身为御史台之首,只许自己四处揪错处,不许别人说他一分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