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今我们都知道彼此?都知情了, 如今朝堂之上没有传出关于他玄鹿山的事情,想必他心里也明白,我没有把我知道的事情告诉阿爷。”

沈念之目送齐王离开后,也是心事重重坐在榻上,如今知道是李珣在幕后操纵,她一个晋国公之女又能有什么?办法阻止,她看阿爷的态度似乎也是无所谓,并不想站队,告诉阿爷或许还会给沈家招来横祸。

想着头疼,沈念之决定先走一步看一步,如今李珣对她没有动杀心,她也有时间?来想对策。

城南酒楼,花雕微醺。

沈念之靠坐在二楼临窗位,桌前小炉上热着一壶酒,炉火将她鬓边一点绒毛映得发?亮。

她今日兴致不错,酒不过两杯,唇边已带笑?。

霜杏从楼下回转,刚放下几样点心,便?听得隔壁屏风后传来一阵拍桌子声。

“我娘就?是个窝囊废!宠妾欺主?她都忍着,我看着都恶心!”

是个年轻公子的声音,带着几分醉意与愤懑。

“要不是我外祖家是个寒门,她在我爹面前早就?像个哑巴!家中大小事都得听那狐狸精的……”

“我娘啊,哼,早晚被踩在脚下死得透透的!以后狐狸精孩子出生,恐怕我都要被赶出去!”

霜杏听得皱眉,低声骂了句:“好歹毒的后生。”转头就?要去制止,却听沈念之忽然出声:

“等等。”

她手?指轻轻拨着杯盏,唇角却带着点似有若无的讥意。

“听他口音,是御史府那位小公子吧?”

霜杏一怔:“好像是……”

“御史夫人,是江南吴州人,姓柳。”沈念之不紧不慢地说,“我那年及笄,她便?悄悄找到我送了我一坛酒。”

“别人都送金玉、香料、鸢羽,她却送了我一坛玉泉台。”

“那酒极烈,入口却温,像她本人。”

霜杏讶异:“小姐还记得?”

“当然记得。”沈念之眸色深了几分,指腹轻敲桌面,“她嫁给御史那年,我听阿爷说,她父母双亡、兄弟无靠,你想想一介寒门嫡女,能守着那张正妻位守这么?多年……不是没手?段。”

“如今这般被踩着,也不知,是她真甘愿,还是有人逼得狠了。”

她说罢,将酒盏轻轻一合,起身?理了理袖口。

“打点一下。去御史府。”

“滴酒不能涌泉相报,但也要还个三分。”她勾了勾唇角,笑?意乍现,却冷如霜刃。

秋夜风急,月色如钩。

昭京内城西南,一辆马车停在御史府前。

御史为官多年,家中规矩森严,此?时却静得出奇。连门前执灯的下人也缩着脖子不敢多言,只因?府中正传出一桩难以启齿的丑闻

御史夫人上吊未遂。

沈念之下车时,手?中握着一柄雕着兰纹的银骨折扇,衣上大氅未解,面上妆极淡,唯眼神清明冷利。

霜杏提灯随在身?侧,小声道:“听说是新进的侍妾不安分,逼得御史夫人亲手?撕婚书,连掌家钥匙也交了。”

沈念之眸光微动:“有趣。”

她走进正厅时,府中婢女早已瑟瑟发抖,见?她进来都不敢言语。

正厅内,御史夫人着素衣伏在暖榻上,发?丝散乱,眼眶乌青,像是连夜啼哭。她听得脚步声,猛地抬起头来,看清来人时,一怔,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沈娘子……”

沈念之将她扶起,道:“听说夫人最近不大顺遂,我来看看你。”

她声音温和,眼神却带着逼人的锐意。

夫人哽咽着落泪,嘴唇颤抖:“我、我实在是没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