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勾唇一笑,眉梢眼角皆是慵懒:“胆子这般小,是怕我吃了你不成?”
简还低声答:“不敢。”语气却更像是真的怕。
榻侧不远,春容拨瑟,鱼左执笛,二人合奏一曲,笙箫渐起,风撩水波。细竹声声,缱绻入耳,彷如湖面生烟,照出一幅悠然水墨。
鹊羽立于远处,一身墨衣,神色冷峻,看着这浮华一幕,不觉耳根发热。他皱了皱眉,终是转身掠上不远处一棵老树,衣袂翻飞间轻落枝头,闭目调息,似在避让这眼前太过旖旎的春色。
而榻上女子,指尖转着酒盏,眼神半醉半醒,一双凤眸望着湖面粼粼,似乎正沉入自己心事之中。
鱼左最善察言观色,见她神色微怔,轻轻拨转琴弦,改曲为《瑞鹧鸪》。
曲调宛转悠扬,如风掠荷塘,似梦入云水,送得满榭清香。
沈念之正要接过简还递来的酒盏,却在杯未至唇时,忽听远岸林间传来一阵杂乱的声音,夹杂着闷哑的兵刃撞击。
霜杏神色骤变,脱口唤道:“小姐!”
沈念之却似未觉惊扰,眉心轻扬,缓缓侧头侧耳听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勾唇:“……啧,打得还挺响。”
她语气清淡,眼中却有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兴致。
她话音刚落落片刻,林中忽然窜出几道黑影,身法疾如猿跃,皆是手执横刀、面蒙黑布的悍匪,带着一身杀气,脚下步伐却乱,显然是在逃命。
为首之人一眼瞥见不远处女子华服妆重,身姿闲雅,脚下顿了顿,低声咒骂:“晦气。”
另一人却已凑上一步,眼中泛起贪光:“那几个男的打扮得一水儿精致,瞧着不是世家子就是勋贵郎君。那女人穿得比戏台上的还金贵……怕不是哪家贵胄的千金?”
“捉了她!”有人冷声低吼,“拿她做人质,挡后面追兵!”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自树梢飞掠而下。
是鹊羽。
他落地无声,刀光猛起,横劈三尺。
可敌人毕竟人多势众,三两回合虽占上风,却仍无法立刻将其压制。
小榭内,沈念之却神色未动,她提起裙摆穿上鞋子,缓缓后退至栏边。她从鬓边抽下一支嵌金白玉的步摇,藏于掌中。
霜杏在后面急得声音发颤:“小姐……再退就没路了!”
沈念之侧头斜睨她一眼,眉梢轻扬,冷声道:“先别慌。”
她唇角一勾,语气傲然:“要真到了要命的时候,我自然知道该先保哪个。”
几名悍匪眼见她落单,正欲绕过鹊羽从侧翼扑来。鹊羽猛然抽身回护,一刀横扫,将两人逼退,挡在她身前。
悍匪似乎要豁出命去,鹊羽有些难以招架,面上已经露出吃力的神情。
就在气氛紧绷至极点之时,一支羽箭穿林破叶,瞬间钉入一名悍匪胸口,对方尚未出声,已仰面倒地。
“有援军!”其中一个悍匪惊呼。
下一瞬,数人破林而出。为首一人玄衣猎猎,手执长剑,所行之处,卷起一地尘土。
那人刀眉星目,气势凌厉。
正是顾行渊。
他眸光如冰,扫过小榭内被围困的女子与守护在她身前的黑衣少年,以及被吓得花容失色的几个男子,顾行渊眼底冷意骤沉。
下一瞬,长剑在掌中一转,他人已如惊雷般冲入战阵。
“大理寺在此,尔等胆敢劫掠官道、惊扰勋贵?杀无赦。”
他声如霹雳,杀气凛冽。
随行数名大理寺的衙役紧随而至,悍匪仓皇迎战,却无丝毫抵抗之力,眨眼之间便被逼得连连后退。
鹊羽守在沈念之前,一手持刀、一手微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