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半晌, 方才气息不稳地答道:“初时需以囚笼拘束,进行选、蹲、换 、架、盘、提等调教之术,待禽鸟逐渐温顺, 即可除去笼子放飞了。若是小夫人感兴趣,日后我可亲自为你调教一只。”
秘术虽是不能吐露, 但她若是喜欢, 他也乐得花费些许功夫, 送些稀罕物哄得美人高兴,也能使得二人从前于山寨中留下的隔阂悉数消融。
……倒是预想之中的答案。
见他不肯再多说, 季书瑜也识趣的不再多问,神情若有所思。
未过多久, 头顶上空中传来一阵落叶簌簌之声, 她微抿唇, 循声望向树顶。
视线中,一只羽翅极大的青蓝色翠鸟扑棱着翅膀,灵巧的穿过茂密枝丛,之后又似一枚青叶飞旋着下坠, 徐徐落于闻人珏的肩头。
一如初见时那般, 歪着颗毛茸茸的脑袋斜视于她,口中发出一连串的清脆啁啾之声。
“那接下来该怎么做?”季书瑜问。
闻人珏将自己腰间的系带递了过去, 示意她用匕首将其截成两段细丝, 一圈圈缠于翠鸟双足之上。
“成了, 之后它会领人过来寻我们。”
掌心微抬, 翠鸟张开翅膀再度飞入树丛之中, 不过几息便彻底无了踪迹。
“送出的消息短时间内难以传达到,不如我们继续往下走吧。”季书瑜将手臂的袖子捋高,一边说道。
纤细腰身以下的裙摆皆染满了尘土, 灰扑扑不见原本的花色。
她费了极大的功夫带着他走出很远的路,神情中的疲惫如何也掩饰不住,就连身上裸露于外的肌肤也被划出了道道血痕模糊的口子。
可即便是如眼下这般狼狈的姿态,那双明眸却仍若为春水洗濯,似池中菡萏,洁而不染,灼而不妖。
“若你觉得身子不适,我们便去前头寻个树少的地方歇息片刻,如何?”
距离他们不远处的夜幕中闪过一道微弱的白光,而耳畔隐约的雷鸣之声,也在时时刻刻地提示着他们,于雨夜的山林间行走是一件极为冒险的事。
……
听着少女的疑问,闻人珏睫羽微抬,静默的注视着她。
他其实仍旧不明白,她到底是因何缘故而执意要救他。
若是一直寻不到出去的法子,她又是否依然会如眼下这般,与他相伴于风雨之间,不离不弃?
她慧黠又坚韧,青春鲜活得像是日光下最为明媚的一汪活泉,缓缓淌过他晦涩的眼前。
而他是口干舌渴的旅人,偶然得以窥见这一池的清澈,很难不去渴望触碰这清甜的澧水甘霖。
很难不去渴望去靠近。
他不自觉地贪恋着这份来之不易的体验,却因害怕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而不敢将它出之于口。
最后只得将它藏匿于心中反复品鉴,借着反复回想二人昔日为数不多的几次交集,来揣度她的心。
“如今外头的雨才小了些,不若趁此时机继续往下走吧。”季书瑜对于他心中荡开的涟漪毫无所觉,凝眸观察了一番远处的云层,如是说道。
天色太过昏暗,并不能令人直观地看见远处的景象。他们方才已经在山中走了约莫一个时辰,此时的位置估摸着距离山脚处也已较为接近了。
闻人珏对此提议并无异议,只是之后不论季书瑜如何劝说,他都不肯让她继续背着自己行走了。
她如今已是精疲力尽,他既然不能帮上忙,那能替她减轻一点负担,而不是成为一个纯粹拖累她脚步的累赘也是好的。
见他执意要如此,季书瑜也只得作罢,于一侧的树丛中择了两根更为结实粗壮的长木作杖,一边扶住他的肩膀,领着人小心翼翼地往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