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崇绕到他身前试图拉他起来,“床头吵架床尾和,有什么回去说,今儿外面有媒体你坐这儿当心被拍了。”
他稍一留神,才发现谢一粟竟淌了满脸的泪。
那个打打杀杀的躁狂症哭起来怎么连声音都没有。
周崇连忙把身上的西装脱下来盖在他头上,问他怎么了。
没有回应,只有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掉。
周崇叹口气劝他,“我可是站在你这边的,我就没待见过宁蔚。他们俩其实挺复杂的我一直也不怎么明白。”
“就像…对,就像你捡到只流浪猫懂不懂,你总得对流浪猫负责是不是?”
谢一粟睁着通红的眼,“他睡过我那么多次他对我负责了吗!”
周崇捂着他的嘴,“天,你小点声儿!人听见了还以为我把你睡了!”
后门那儿一些媒体听到动静走了过来,周崇急着要把他拖走偏偏人犟得很。见远处站着个人顾不得是谁了,连忙叫他过来挡着点坐在地上的谢一粟,没想到那个人是廖家和。
周崇和廖家和靠得极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俩勾肩搭背地像是极其亲密地在聊些什么。
他对着走来的颜殊努努嘴,颜殊蹲下去把衣服撩开,是刚哭完的谢一粟。
他吃惊地站起身,“谁弄的?”
周崇与廖家和对视,“还能有谁?”
杨峥站在一边看着他,在他的记忆里谢一粟从不哭。等霍斯恒过来的时候,台阶上又奇怪地变成了四个人正在勾肩搭背,好不热闹。
他和宁蔚还有事急着先走,台阶上的人忽然掀开了头上的衣服,大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那声音划破寂静的夜空,一瞬间忽然令霍斯恒想起高中时在三楼推开窗户要喝可乐的谢一粟。
他转过身踏上台阶。
好奇怪,谢一粟哭过。不知为谁而哭。
他有太多诘问几乎要脱口而出,而霍斯恒似是回忆起什么般轻声问道:“走不动了?”
面前的人眼里盛着一汪湖泊,只能点点头。
虽然他今夜已答应了要陪宁蔚去做一件事,现下恐怕要食言了。
因为此刻谢一粟需要他的脊背,他怎能不给?
走之前他告诉杨峥,“帮我个忙,把宁蔚送到他的酒店,一定看他上楼。”
“因为跳楼会死得很难看,所以我没有考虑过。”杨峥握着方向盘,旁边的人靠在车窗上不知道怎么突然说出来这句话。
“我也是孤儿。”
“但是我选择了自己的家人,比如一粟。所以我没有觉得这件事情有糟糕到需要你,自杀。”
宁蔚笑。
他的病症是丢弃他的父母留给他唯一的礼物,这是刻在血液中他无法改变的东西。这一生都需要反抗基因中试图令他结束生命的信号。
“Elvis也是我选择的家人。”
“本来今晚要去见我的亲生父母,准确来说,是给他们扫墓。”
他一直跟他上到27楼,还要走进房内。宁蔚挡在门口,“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只不过眼前的人执意要进去。他只能露出意味深长的笑侧了身。
“我不喜欢一夜情。而且我一直吃药,没有性欲的床伴会令别人倒胃口。”
杨峥检查了几扇窗确认无法打开后便转身走了,走之前捡起了他脱在地毯上的外套。
宁蔚看着扔过来的外套,对着那个沉默的背影挥挥手,“谢谢,我很有公德心,不会死在任何公共场所。”
这位神秘的司机先生,原来是怕他真的跳楼。
车子飞驰在滨海大桥,开往月湖的路上有着望不尽的灯火,白顶的房子伫立在月湖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