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杳把脸往头发里藏了点,谢度只浸在阴影中手背筋节、喉头突起跳动,看不透他那几秒在想什么,只见到他指头缓缓点点,像是确定了某种心思,而后离开。

阮杳才松口气,倒在床上。

刚刚说的话有点冒险了,她知道谢度没有救她的义务,不过是拿这条当武器,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要噎谢度一口。

可惜除了咬人时感觉到谢度身体僵硬,失态了一瞬,其他时刻都看不清谢度表情。

一夜睡醒,谢度离开时昏沉的神色阮杳都没能忘掉,总觉得像要有什么可怕的事杳发生。

阮杳磨磨蹭蹭不想去客厅见人,小步挪出去后,才得知谢老爷子突然有事,指派谢度一早登上去柏林的航班。

巧的是苏隽也因为成盛临时变更的策划案,带着周淙生去成盛总部对接了。

别墅里就只有阮杳一个人,外面横七竖八躺着几个昨天熬了大夜的人,一个睡得比一个死。

阮杳总算是安心了。听起来有点怂,但她在谢度面前算是什么伪装都掉尽了,确实不想和他正面对上。而且谢度昨晚表情真的很奇怪,像失控了野兽。

阮杳去帮张姐把做好的早餐端出去,脾气很好的将公司里的几人叫醒,又借着一起吃早餐的时间把霍先生要的那份文件偷听得一清二楚。

所有人之中只有卫承顺从头到尾都清醒着,王乐抱着牛奶口齿不清,说还好有阮杳在这,不然他们要在外面躺一整天了。

阮杳微笑,看一眼那牛奶,转头时面无表情把自己牛奶推到旁边,假装不是她的那份。

收拾完露营的狼藉后大家回到公司,阮杳借脚受伤的理由在休息椅里躺着。

她很有耐性把玩着手里的笔,手机里是苏隽解释的消息,说昨天药拿到一半突然有急事,才拜托张姨转交药给她,问她脚的情况如何。

阮杳只在谢度对话框删删减减,打了一堆客套空洞维护表面和平的话,说昨天只是脚疼讲话态度才不好,为了粉饰太平有所诚意,她捏着鼻子发了个语音的“抱歉”。

骗他的。阮杳才不会觉得抱歉,她只是怕和谢度真撕破脸皮,他临头半夜又摸进她房间找她茬。

直到下午三三两两加班的人倒头趴着,她才回苏隽一个好字。

谢度说话她不爱听,但有一句确实没说错。

苏隽要联姻的话,她对苏家半分选择的可能都没有,确实不用再那么上心。反正她的任务从头到尾都只是借着靠近苏隽,挑拨他和谢度的关系,拿到那份文件用力报复谢度。

好坏的人。

熄灭的屏幕上露出阮杳的脸,她眨眨眼,心想,她就坏,怎么了?

及时止损和有仇必报是阮杳的良好习惯,认真完成任务也是。

她慢慢往办公室走去。

苏隽办公室她借着送东西的时候进来过很多次,布局早就慢慢摸清楚了。

况且真正有用的文件不会堂皇摆在桌面上,或是放在抽屉里。就算是草拟的合同文件,也都加密保存在电脑中。

公司OA系统有严格的密码同步设置,她登录了苏隽那边也会有提示。阮杳坐在苏隽位置上没轻举妄动,谨慎端详着页面,设想谢度发现机密被泄露时会是什么表情。

皱眉或一瞬间的波动?他那张脸上还会出现什么?

门口有脚步声经过,阮杳没在意,慢悠悠转椅子眼睫在想象中眨的轻快,直到背后有人声响起

有人问她。

“你对每个人都这样吗?”

阮杳转过椅子看见卫承顺站在门口。

白衬衣,金丝镜,很冷淡的装束。

她手搭在膝盖上,困惑撩起眼,睫羽簌簌:“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