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濉沉默片刻,只重复了遍:“你是故意的。”

“你是想说我故意拿崔时聿当幌子,来见别人?”

阮杳眼弯弯笑起来,细雨在她转头望来时忽的变大,几滴溅到她眼尾:“周大人,那又怎样?”

那张清隽,但实在古板,仿佛她多惹得几人看她是件太坏不过的事。他目光落到那水珠上,又迅速移开:“男女有别,你私下这般行径实为不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擅作主张,实为不孝。”

阮杳静静歪头,指头卷住耳边乌发,在周濉眼前轻柔卷起来,玉镯垂在腕骨上透出莹润质感。

那只手像轻飘飘绕在人心尖,落下点嘲讽:“周大人难道觉得全天下都是和满的一家人,就算父母之命是要送我去做旁人小妾,我也该敦厚温和的听之任之?“

周濉指腹颤动下。

“周大人如果真有这般心善,就不必在这操我的心了,还不如在静观寺布粥时帮扶搭把手去,这天下多得是你能操上的心。”

伞来了,阮杳盈盈接过,伞面如温润杏花将她拢在春色中,影子融进雨帘中,眼看就要走。

周濉突兀道:“卫思远尚年轻,无法左右自己大事。季子白对你无意,且崔家散乱你以表妹身份也与日同语,入季府是件难事。”

阮杳以为这位古板周大人在笑她不自量力,却听见周濉看向她耳边绕卷的发顿了顿,无比冷静:“你可以再换别人。”

换人?这位古板守礼的周大人竟也会说这样的话,阮杳觉得好笑,摩挲下袖里的平安符反问:“那周大人觉得我该换谁?”

周濉不言语了,只穆然看向崔家马车:“崔家唯有崔时聿一人能堪大任,病不过是困兽之笼,有心之人不会想要他好起来。你若有要事相求,可去周家。”

“周大人说来说去,原来是要拐到自己头上。我盯着别人看是不守礼法,周大人枕边自荐怎么就不说你自己了?”

“胡闹。”

周濉被阮杳一番话说得脸色变换,却莫名没有甩袖离开,任由阮杳撑伞在那上下打量他良久。

崔时聿被革职,慎郡王的人借查案为由守在门口,进出都成了难事。

阮杳从季府借来的几个郎中被拦下,想来卫思远找来的人也进不来。

整个崔家都没主心骨似的,过路丫鬟都在窃窃私语,觉得崔家倒台是摆在眼前的事,与其在这里表忠心,还不如快点为自己准备,找下个好去处。

而阮杳也是落井下石弃之不顾的其中之一。

魏符压下外面吵嚷,床榻上的崔时聿面色苍白,先前请来的郎中在用温酒烤薄刃,预备将他手腕那块毒发的伤直接剜去。

刀面割破肌理的瞬间崔时聿睁眼,低咳几声。郎中犹疑下:“大人既已醒,生剖就会有些疼,是否要”

崔时聿指头抬起,示意无妨。他垂眼看着自己手腕在尖锐刺痛下涌血,唇齿间吐出点腥气,问:“大房的人回去了?”

“同您想的一样,正月里崔承望就同秦家联系不断,花楼和秦家这些日子欺行霸市的事迹都掌握住了,跟在王辙身边的人也没被慎郡王发现。”

“崔夫人和老爷都已经安置下了,只是外头有慎郡王的人借机守着,名声传得不大好听。”

血还在往下滴,伤口狰狞污黑,魏符不忍再看,恳请道:“公子既然早知晓他们私下的勾结,为何不提前扣下大房和王辙,免了此事?”

刀往下三分,剔除碎肉。崔时聿脖颈青筋绽起,闻言却只是笑。扣下那几个人对局面毫无作用,慎郡王要出手不差这一个苗头,没了这家还有那家下家。

他桩桩件件借崔时聿身边的背叛出手,不过是要诛心,要告诉捏着崔时聿的脸要他看清他身后空无一人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