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好的笔记和一小盒亲手制的伤药塞给她,故作轻松地笑:“都是些杂记,你闲时看看解闷。伤药是我按家传的方子做的,比军营里的好用些。”

秦昭接过,触手温热,翻开笔记看了两页,眼眶忽然就湿了。她用力抱了抱玉荣:“等我回来,给你带西域的葡萄。”

“好。”玉荣拍着她的背,声音轻得像叹息,“我在京城等你,你……一定好好的。”

看着秦昭转身离去的背影,玉荣攥紧了袖中的手帕。她能做的不多,唯有守着这方小院,翻遍这些旧书,等一个平安归来的消息。

第76章 牵挂

秦昭走后,玉荣每日照旧往女学去。晨读时捧着书卷,声音比往日轻些;午后在绣房练针黹,指尖划过丝线,总想起秦昭临走前扒着门框笑:“等你结业,我带西域的香料给你调胭脂。”

一个月倏忽而过,结业那日,先生把烫金的结业帖递到她手里,同窗们围着说笑,说要凑钱请她去城南的茶铺小聚。玉荣笑着应了,转身却绕去了女学后院那株她和秦昭去年春天一起栽的茉莉,如今抽了新枝,叶片嫩得发亮,只是还没到开花的时候。

风拂过叶尖,沙沙响。她蹲下来,指尖轻轻碰了碰叶片,想起秦昭当时非要抢着埋花根,结果把自己弄得满手泥,还振振有词:“这样它才记得我,等开花了先香我这边。”眼眶忽然一热,一滴泪落在泥土里,快得像怕人看见,她赶紧用袖子蹭了蹭。

回府的路上,恰遇七王爷萧远山的马队。他勒住马,翻身下来笑:“刚从女学出来?我府里新得了些江南的新茶,要不要去尝尝?”

玉荣知道他是怕自己闷着,温声道谢:“不了,我得去三姐那里帮忙。”

她没说假话。三姐玉菱的女医坊近来因战事忙得脚不沾地,既要给城里的伤兵看诊,又要整理寄往边疆的药材清单,玉荣便常去帮忙记账,把药材名、数量一笔笔写得工工整整。

余下的时间,她常去二姐玉芍府里。霍将军随军出征后,玉芍总一个人坐在窗前发呆,玉荣就陪着她做针线,听她讲霍将军从前的趣事,或是拿出秦昭偶尔寄来的信信里从不说凶险,只说“戈壁的星星比京城亮”“营里的胡饼越吃越香”,玉芍看着信笑,她也跟着笑,只是心里总悬着,盼着下一封信能来快些。

日子像檐下的滴水,一点点往下落。有时半个月才收到秦昭一张字条,有时是萧远山从边关回来,捎回一句“秦昭挺好,前日还跟着镇国公巡营呢”。玉荣把那些字条都夹在画册里,对着那株茉莉浇水时,会轻声说:“你看,她又平安了。你也快点开花,等她回来看。”

茉莉的新枝又长了些,她的结业帖压在妆奁最底下,总觉得少了个人一起看,那烫金的字,都显得冷清了些。

秦昭在边疆的日子,是真应了那句“风餐露宿”。

戈壁的风像刀子,白日刮得人睁不开眼,夜里又带着刺骨的寒,她裹着两层军毯,还是常被冻醒。帐里的地图被她画得密密麻麻,红笔圈着的都是西域部落的据点这些小国狡猾得很,单打独斗时缩着,如今竟学了中原的法子,几支部落联在一处,你打东边,他就从西边袭扰,你想围歼,他们又化整为零钻进沙窝,跟泥鳅似的滑。

前几日她带小队去查探水源,刚到河谷就遭了埋伏。对方藏在沙棘丛后放冷箭,多亏亲兵反应快,把她拽下马躲在石后,箭擦着肩甲飞过,钉在旁边的石头上,嗡嗡直颤。她抹了把脸上的沙,反手抽出刀冲上去,砍翻两个敌兵,胳膊却被划了道口子,血渗出来,在粗布战袍上洇开一小片。

夜里处理伤口时,她从怀里摸出玉荣寄来的伤药小瓷瓶里装着淡绿色的膏体,带着艾草的香。她想起和玉荣玩闹的时候,指尖沾着药膏往伤口上涂,凉丝丝的,竟没那么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