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玉苒微微屈膝,目光落在他翻开的书页上,上面画着几枝临水桃花,旁注“山塘街即景”。“公子是江南人?”
“祖籍苏州。”沈砚笑起来,眼尾弯成浅月,“姑娘也去过?山塘街的桃花是绕着水开的,花瓣漂在水里,能跟着画舫走二里地。”
玉苒指尖轻轻碰了碰发间的花瓣:“小时候随外祖父去过,他常说那里的桃花最懂水性。”
“外祖父是?”
“前江南布政使沈大人。”
沈砚眼里亮了亮:“原来是苏老大人的外孙女,难怪姑娘说起江南如此亲切。苏老大人的《治水策》,在下拜读过,字字珠玑。”
两人聊起江南的桃花、画舫,又说到苏老大人的治水功绩,越聊越投契。沈砚说起山塘街的月夜,玉苒想起外祖父家的荷塘,目光相触时,都像被花瓣轻轻扫过心尖,泛起圈浅浅的涟漪,连落花瓣的声音都变得清晰。
假山后的玉芍把这一幕看得真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天佑我也!嫡姐竟和个穷举子聊得这般热络!看他穿着,顶多是个寒窗苦读的秀才,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玉苒这般自降身份,将来议亲时定要被人耻笑,到时候凭着自己的容貌才情,还愁嫁不进王公贵族家?
她按捺住心头的狂喜,悄悄退了两步,转身往回走得赶紧回去告诉老夫人,让她瞧瞧嫡女的失仪模样!
这边玉苒刚要告辞,就见玉荣提着裙摆跑过来,身后跟着玉菱玉茉。小丫头看见沈砚,先是规规矩矩屈膝行礼,随即就往玉苒身后躲,小手紧紧攥着姐姐的衣袖,仰着小脸对沈砚道:“公子,我姐姐要回去了。”
沈砚被她护犊子的模样逗笑,从袖中摸出颗松子糖递给她:“苏州的糖,尝尝?”
玉荣摇摇头,把糖推回去:“娘说不能要陌生人的东西。”她偷偷抬眼打量沈砚,见他望着姐姐的眼神温和,心里莫名有点酸溜溜的,小声对玉苒道:“姐姐,祖母该等急了。”
玉苒笑着颔首,对沈砚福身:“失陪了。”转身时,裙摆扫过桃花瓣,落了两片在沈砚的书页上。沈砚捡起花瓣,望着她的背影,忽然发现袖中那枚刻着“砚”字的暖玉不见了许是方才扶枝桠时掉落了。
回到前殿时,玉芍故意落后几步,见老夫人正和慧能师太说佛法,便福身行礼,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能让周围人听见:“祖母,孙女儿方才去后院寻姐姐,见她正和一位青衫公子说话,瞧着像是……素不相识的外男。”
老夫人捻佛珠的手顿了顿,看向刚进门的玉苒:“苒儿?”
玉苒正要回话,玉芍已抢着说道:“那公子穿件半旧青衫,手里捧着本破诗集,看着像是个穷举子。姐姐站在桃花树下,两人说了好一阵子,那公子还给了姐姐东西呢孙女儿不是多嘴,只是男女授受不亲,传出去怕坏了姐姐名声。”
沈兰芝眉头微蹙:“芍儿瞧仔细了?许是哪家远亲。”
“瞧得真真的!”玉芍语气笃定,眼角余光瞥向玉苒,“那公子连块像样的玉佩都没有,定是寻常人家,姐姐素来规矩,今日怎会……”
话没说完,就见寺里的知客僧领着位衣着华贵的夫人进来,身后跟着的竟是方才后院遇见的青衫男子!只听知客僧笑着禀报:“老夫人,端王妃特意来拜访您。”
玉芍的脸“唰”地白了,手里的帕子差点攥碎端王妃?那她身边的……
“这是犬子沈砚。”端王妃笑着指了指身边的青衫男子,“刚在后院丢了枚暖玉,说是刻着‘砚’字的,不知范府姑娘们瞧见没?”
沈砚上前一步,对着老夫人和沈兰芝拱手行礼,目光落在玉苒身上时,温和一笑:“方才在后院偶遇这位姑娘,许是那时不慎掉落了。”
满殿的人都看向玉苒,玉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