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天色黑得早,他来时我已经歇下了,正倚在床头看书,看的是抱朴子,一本神神叨叨的方术书。
以前只觉得通篇都在瞎扯,昨日梦到家人后,又觉得此书也有些得用之处,于是翻来找找有什么通灵之术。
通灵术没找到,李斯焱却不请自来,在我身后驻足看了一会,开口道:“你父亲昨夜教你研究方术了么?”
我回过头,对上他一双生了细细血丝的眼睛。
纵使李斯焱精力旺盛,也扛不住连着半个月的高强度工作。
我将书合上道:“我爹不信鬼神,只说让我好好地过日子,是我留恋他们罢了。”
李斯焱在我榻边撩袍坐下:“如果朕对你说逝者已矣,节哀顺变,多少有点不识好歹。”
我给了他一个“知道就请闭嘴”的眼神。
他温声道:“你看,你父亲也劝你好好过日子,说明朕当皇帝是混账了点,但当你的男人却正合适。”
我道:“你能不能要点脸,你是三书六礼明媒正娶了我,还是敬重支持了我?还好意思说合适当我男人,我看你就是个大祸害,专门派来折磨我们沈家的。”
他清朗地大笑了起来,伸手将我揽进怀里,摩挲着我的后背道:“此话不假。”
他把头埋在我的颈间,也不动嘴,就这么静静地埋着,我挣了一下,他说乖不要动,让朕抱一会儿,朕有半个月没抱过你了。
我心想半个月算什么,我有半年没抱到我的孟哥哥了。
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让他抱着,没办法,寄人篱下,不得不低头。
他道:“等天好了,朕带你出宫去。”
出宫!
我心头狂跳,一下挣脱开了他,支棱起身子抓住他的肩膀,大声道:“李斯焱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他只轻轻一掀,就把我整个人放倒在了一旁的被褥上,一手撑着头掉转过身子,漫不经心道:“朕即位两年,还未去泰山行过封禅大礼,昨日朝中正好有人提议了,朕便决定来年三月去趟泰山。”
真的是泰山封禅!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可没人说会把我也一并带出去啊!
我心中掀起惊涛巨浪,拼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些,试探地问道:“我我呢?我看过往的起居注,封禅要斋戒,不能带女人”
李斯焱浑然没当一回事:“谁说不能带,朕的祖宗们多的是偷摸在车里藏人的,没让史官发现而已。”
我垂死挣扎:“可”
“没有可是,此事不能让你乱来,到时候紫宸殿中一半宫人侍卫都要随侍,余下的人朕不放心,还是将你带出去得好。”
略顿片刻,他又面露自嘲之色:“外头人可不知道你连碰都不让朕碰一下,都以为你会诞下朕的长子挡他们的路,眼下想要你命的人不在少数,也只有朕能护着你了。”
“可”
“朕意已决,你求朕也没用。”他道。
话都说到这步田地了,我只能有气无力地答应了:“好吧,何日启程。”
“三月,先去芙蓉苑住几天,再由东郊出发。”
我嗯了一声。
他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你不是一直说想要出去吗?怎么不见一点高兴模样?”
我心里升起浓浓的怨念:出去当然是好事,可哥你的出行计划耽误了我的逃跑日程啊!
计划泡了汤,那就只能等李斯焱下一次出远门,可下一次还遥遥无期,我掐指一算,起码要等到下半年祭太庙的时候妈的,到时候也不一定走得了。
我越想越气,抡起胳膊给了李斯焱一拳:“老娘怎么就被你给看上了?没自由不说,还有性命之虞,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