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宴立刻话锋一转:“不过最让我开眼的还是蛇口工业区,那些进口机床确实先进,效率高的多。”
“说到机床,”乔栋梁突然转向闷头吃饭的大儿子,“任柏,派你去看的厂里那台德国设备修得怎样了?”
乔任柏是技术人员,回来也没闲着,去机械厂安排了设备维护。
乔任柏的筷子在碗沿磕出轻响:“多亏陈默帮忙翻译说明书,昨天已经干完了。”
“陈默这孩子是挺靠谱。”乔母给顾宴添了勺汤,“你俩一起干活搭配的好。”
乔栋梁冷哼一声,没说话。
顾宴突然举起酒杯:“爸,我敬您!这次在友谊商店看见个好东西。”
他从兜里掏出个小绒盒,“瑞士军刀,据说能当钳子用。”
乔栋梁接过,厨房传来碗碟碰撞声。
陈默端着果盘出来,白衬衫袖口沾着水渍:“伯父,尝尝荔枝,托朋友从广州捎来的。”
“放那儿吧。”
乔栋梁没抬眼,军刀在手里转了个圈,“任柏,李科长女儿下周从卫校毕业,你去认识认识。”
“爸!”
乔任柏突然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声响,“我和陈默......”
乔栋梁的酒杯重重顿在桌上:“你和陈默怎么了?”他目光如电扫过两人同样发白的指节,“说啊!”
陈默的眼镜片蒙着蒸汽,声音却很稳:“伯父,我和任柏在一起三年了。”
瓷勺掉进汤碗里,“当”的一声。
乔母手里的蒜瓣滚到地上,沾了灰。
“放你娘的屁!”乔栋梁掀翻了凳子,军用皮带已经抽出来,“老子打断你的腿!”
顾宴一个箭步挡在中间,皮带抽在他小臂上,立刻浮起道红痕:“爸!您听我说!现在人们的思想观念越来越先进了。”
“滚开!”
乔栋梁气得手抖,“这是要绝我乔家的后啊!”
“爸!什么叫做绝后!”
乔薇薇突然拍案而起,搪瓷碗在桌上震得嗡嗡响,“您差点把我嫁给刘建军时,怎么不说这话?”
满屋寂静。
乔薇薇继续道,“哥为了这个家付出了那么多,现在连追求幸福的权利都没有?”
陈默的眼镜片上蒙着雾气,悄悄往门外退。
乔任柏却死死拽住他的手腕:“不用走。”
这三个字说得斩钉截铁,是他三十年来第一次违抗父亲。
她突然一把扯下墙上那张“五好家庭”的奖状,玻璃相框在地上摔得粉碎。
“爸,妈,”她的声音像淬了冰,“如果你们连哥追求幸福的权利都不肯给,那不如放他自由。”
乔母倒吸一口冷气,手里的茶壶“砰”地掉在地上,滚烫的茶水溅在她的布鞋上,却浑然不觉。
“从小到大,你们给我们安排了多少'为你好'?”乔薇薇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你们总说'这都是为你们好',”乔薇薇的声音哽咽了,“可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以为的好,对我们来说可能是毒药?”
“我们不是你们的提线木偶!”
乔任柏突然从角落里站了起来,他松开了紧握的拳头,掌心还留着深深的指甲印。
“薇薇,别再说了。”
“爸,”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锋利的刀,“您要是不想见我,我这个月就走。”
“你...你这是...”乔栋梁的嗓子像被什么堵住了。
“我和陈默一起走。”
乔任柏平静地说,目光直视父亲的眼睛,“如果这个家容不下我们,那我们就少回来。”
窗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