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人,不得不做而已。”

她叹出一口气,眼眶微红,眼底是明显的自嘲,“这样简单的道理,我居然用了一年才想明白。”

“师姐不是傻的,她自然明白我蛰伏她身边是另有所图。念在旧情谊她未对我做什么,只是让我离开。我于正道无益,在邪道更是无用,方妙诚要将我作‘弃子’我并不意外,只是”

“我最不理解,她为什么要丢我回浮屠呢?”宴如是很用力地喃喃,“她大可以将我杀害、囚禁,但为什么让我回浮屠?”

说到这里,宴如是显而易见地停顿了一下,她在猜测,也在犹疑。“我曾想,既然方妙诚手里已有了半个宴门,母亲的命对她而言已不再重要。我的命亦然。那她这么做,只能是为了对付游扶桑。方妙诚是妖修,陆琼音是魔修,她们理应更清楚要如何对付魔修、如何对付师姐。”

“她们再丢我回浮屠的时候,什么都没与我说,难道她们不怕我会反悔于孤山、偏心于游扶桑?毕竟孤山让我的家族支离破碎,又囚禁折磨了我的母亲,而我与游扶桑曾是朝夕相处的师姐,飘零之际,她收留我,我良心难安,将一切倾诉于她,这样的发展是再正常不过了。难道方妙诚不怕这样?”

“唯一可能,方妙诚并不害怕我向游扶桑投诚。”

“换一句话说,让我停留在游扶桑身边,就是她的计划无需我再做什么。”

宴如是坐在窗边,久坐亦如松。

亥时已过半了,她们在茶馆坐了太久太久,从华灯初上坐到窗外人间渐渐歇去,再望去,灯火已阑珊。直到此刻,宴如是才注意到庸州护城河上那些点点花灯,才想起来此番来庸州,本是庚盈想在这夏朝节里玩耍,在河边许愿,放花灯。

但她哪里有心思过节呢?

很突然地,她抬起手,这临街的窗棂被“啪”地一下关闭了。

便是人间烟火太温柔,才更让人心乱如麻。

宴如是道:“陆琼音是魔修,牵机楼又是号称江流百川的万宝之楼,她的心思我猜不着,但也明白她的厉害。我只是偶尔会想,是否她在我身上下了什么蛊、什么咒无需我做什么,只要待在师姐身边,就能损耗师姐心魂”她看向长老们,十分犹豫地说,“正如方妙诚在宴门留下的,‘玉壶散’?”

两个长老面面相觑,仿似听得有些错愕了。

宴如是于是摇头:“唉,无端端猜想又显得很愚蠢。罢了,这也不过是我的一些猜测,随便与你们说,我也拿不准的。”

“不,不,”成渐月握住她的手,“你能有此警惕心思,自然是最好不过了。孤山与牵机楼心思歹毒,到底是要处处小心才对呢。”

“正是有此担心,我才更想远离师姐,”宴如是道,“因为我不知道我在什么时候,会不会做出对她不利的事情。”

顿了一下,她忽然问,“你们觉得师姐变了吗?”

分明什么也没吃,孟长言却噎了一下,她作出不敢置信的神色,却听成渐月道:“我觉得没变。”

“她入魔了,我却觉得她还是曾经的扶桑,”成渐月看着宴如是,“你这一年与她朝夕相处,也是这样的想法吗?”

宴如是颔首。“正因如此我才更愧疚。我不希望她太信赖宴门的人,太信赖我。我总觉得自己会害了她。”

话音落下的电光石火,有一滴泪水顺着她的面颊流下,滴落在夜里,谁也没有看见。

心里抽抽地疼,又钝又难受,宴如是只是想:未对师姐真诚,我不是一个好的师妹;未对门派效忠,我不是一个好的少主。无立功建树,我不是一个好的细作;少真少信,我不是一个好人

我是不是很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