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身后长剑出鞘。
这方妙诚是个实打实的小人,趁着宴清绝力在驱逐浮屠魔气,无暇门派之事,她趁火打劫,以玄镜之名把宴门一网打尽,事后还捞着一个正派的好名声。
更甚者,而今她居然鸠占鹊巢,把她在孤山那些淫逸做派带到宴门来,甚至还是、还是在她母亲的寝居!!
宴如是知晓自己打不过方妙诚,却还是出了剑,这一剑不过是想让方妙诚明白,自己不是任人揉搓的泥团子,她有脾气。
她有脾气,有逆鳞,宴门亦有骨气。
若是打不赢,咬一口也好,假如真要你死我活,她战到底,不做逃兵。
兴许方妙诚也没想到宴如是会真的出剑,绫罗束缚,她踉跄后退几步,真让宴如是抢到了先手。
这几月宴如是在浮屠练就了不少生死杀招,出剑少了青涩和和气,多了三分邪气和血性。方妙诚有些错愕,亦措手不及,来去两个回合,掌门寝居里一片狼藉,方妙诚几乎要落了下风。
而宴如是最后一剑击出,长剑从她手中飞出,直直劈向屏风。
屏风后还藏了一人,不知是谁。但如此玷污她母亲寝居者都该狠狠挨她一剑!
一剑劈出,斩过屏风。
屏风上的竹林一分为二,长剑钉在榻间、榻上人的衣袂间。
然,榻上人眉目淡淡,不动如山。即便方才宴如是与方妙诚缠斗,她亦慢条斯理地整理衣裳,没有一丝尴尬或羞赧,仿似是久居高位了,或是多见异境险境,才有如此岿然不动的定性。
宴如是匆匆一瞥,见那人雾鬓长睫,柳眉温润,端的是一副清冷的好样貌。这人她陌生,可这般长相却能与她印象里的周蕴划上等号,不过,也不确切。“你是”还未问完,宴如是一定睛,陡然发觉那人身下垫着的是牵机楼的衣袍。
不是周蕴。
宴如是握回长剑,横剑身前,扬声再问:“你是谁?”
那人眺她一眼,不答话,抬起手来,掌心团起丝丝缕缕的黑气。
是魔气!
更确切地说,是宴如是常在游扶桑身侧见到的浮屠魔气!!!
“你究竟是”
最后一字尚未落地,宴如是的五感皆是一滞,于电光石火间,尽数封缄于无尽的阒然与黑暗。
待游扶桑重新捋完浮屠令细枝末节、涉略完历任浮屠城主手札,已是霜末后三天日暮。游扶桑之于浮屠令,除去最后一层心境不至而无法窥视、无法抵达,其余皆是佼佼。
而之于历任城主手札,她只在某二人身上多耗费了些时间。
其一是庄玄,其二是第三任浮屠城主,年代久远,名姓已难考,只知姓岳,还有一个法号,“梦柯”。
既有法号,便出身佛门;然,虽生在佛门,却颇具邪性。
据游扶桑所阅,这位尼姑城主有一颗与佛门清净地极其不符的杀戮之心。叛出佛门、堕入邪道之前,她曾站在佛门莲花座上,笑言道:“我不犯杀戒,自然有旁人要犯;我替她们犯了戒、挡了灾、驱了难,我才是那个该受人跪拜的大圣人。”
此言为野史记载,不知真假。
但游扶桑以为,能修炼浮屠令的人,说出什么都不奇怪。
还有一点稀奇的,是这位尼姑城主的大半手札都在记录她饲养的那只灵宠狐狸。自古便有喜好花鸟狸奴之人,这岳城主对小狐狸的喜爱并非史无前例,只不过这样一个杀心深重的人,居然对一只灵宠这样上心罢,有些稀奇,但不罕见。
游扶桑本也没多想。
如果不是在手札之中,那些繁多的对狐狸的书写,让她想到了方妙诚。
赤澄狐狸。
方狐狸方妙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