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看姜禧抬手,呼啸的海风里,漆黑的鬼气凝结成一张七尺的幡,幡面迎风猎猎作响。原是她召出一面阴气缭绕的招阴幡,随手一挥,阴气化作千百道黑雾,发着厉鬼的诘笑,向游扶桑席卷而去!!

游扶桑手指轻拨,金线如蛛丝般自指尖流泻而出,在空中交织盘旋,电光石火里,编织成一张璀璨的巨网,将招阴幡的阴气尽数拦截。

拦下后,游扶桑也并不松手,指尖一动,金线之上绽放出朵朵山茶花,花瓣层叠,带着致命的气息向姜禧绞杀而去!

“花里胡哨。”

姜禧一声冷笑,招阴幡极速旋转着,浮现出更多更大的厉鬼面容与人面灯笼上狰狞可怖的面容如出一辙张牙舞爪地撕咬着金线与山茶。厉鬼发出的尖啸响彻整个山崖,吹进海风。

眼看厉鬼蚕食山茶,游扶桑扬手,山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后退,反复凝结,骤然汇聚,化作一朵巨大的夜荼蘼!

花瓣张开,花芯深处漆黑如渊,让人多看一眼便心悸。

深渊散发吸力,似要将姜禧吞噬其中!

“这才像点样子。”姜禧不退反进,招阴幡上厉鬼尽数扑出,冲向游扶桑!

游扶桑也不松懈,眼中闪过寒光,那夜荼蘼顷刻爆散,如玉石撞地而碎,化作千万锋利如刃的花瓣,带着刺骨的寒意射向姜禧!

花瓣如瓢泼大雨,密不透风。

姜禧虽招式凌厉,到底差了半份火候,此时身上已添数道伤痕。只是她向来越战越勇,招阴幡直插峭壁,居然将这半片座山脉化作她的鬼道阵法!!

不过游扶桑知道,这是她的保命阵法,孤注一掷。

终于,在这片漆黑而妖冶的倾盆花雨之中,游扶桑欺身而上,一把夺过阵眼招阴幡,飞身向前,将长幡抵在姜禧的咽喉之前!

“服气了吗?”游扶桑开口,声音冷如冬日里山茶。

姜禧喉间一凉,却依旧挂着那抹玩世不恭的笑:“服气,服气。心服口服。”她佯作诚恳道,“尊主,我向来服气您的,只是想让您看一看我的招阴幡”

游扶桑当然知晓是谎话。姜禧喜好跟随强者,身上又有噬主的本能,总要在重逢时比试一番,才认定继续追随。

游扶桑手中招阴幡不撤,她抵着姜禧咽喉继而问:“沉船与人面灯笼,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见着那小丫头了吗?”姜禧反问她,“我附身的那一位。”

“见着。”

“她名阿殊,皇家侍卫阿芊的亲妹妹,二人相差大约七八岁。十五年前,阿殊和阿芊的母父、姑舅一类的,与商队通行,可惜出海遇见风暴,无人生还。那时阿殊不过两三岁,才学会说话,第一个学会的不是‘阿娘’‘阿姊’一类,而是,‘丧期之内,凡喜不行,凡乐不近。愿母安息,遵母遗训,克己修身,不敢有负’。”

三岁的孩子哪懂这些呢?不过是依葫芦画瓢,学她姊姊罢了。

再大一点儿,她蹲守渔船岸口,总会问,船还没有回来吗?

“小妹妹,你问的哪艘船?”有不明所以的好心嫂嫂这样问她。

可是阿殊还没支支吾吾地形容出船的模样,嫂嫂身边已有过路人与她低声耳语,说明前因后果。于是嫂嫂也不再回答阿殊,只看着她说,可怜的阿殊!这条大鱼你带回去,和你姊姊一起吃。

阿殊带着鱼,不明白怎么丧期遗训之类的话,就说明她再等不到那艘船了。

渐渐地,她八岁,知道天人永别,阴阳永隔。

可她还是喜好坐在岸口,看着商船行人络绎不绝。她坐在岸口,像静止在了流动的海水里。可她分明在长大。

尔后,姜禧出现了。

“我会出现,无非是因为她心里的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