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略一迟疑，还是将手轻轻搭在他手腕上，借力下了车。

山门石阶旁，几株高大的古树枝叶繁茂，晚风拂过，一片小小的、边缘已微微泛黄的青翠叶子，打着旋儿，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林昭乌黑的发髻旁，紧贴着她的鬓角。

商别鹤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自然也看见了那片调皮的叶子。

他几乎没有思考，上前一步，动作自然而轻柔地抬手，小心翼翼地探近她的鬓边，指尖极轻地捻住那片落叶的叶柄，将它取了下来。

他的动作很轻，快得像掠过羽毛的风，并未真正触及她的肌肤。

但那瞬间的靠近，他温热的呼吸似乎若有若无地拂过她的额角，一种清冽好闻的、像是松针混合着书卷墨香的气息瞬间将她笼罩。

林昭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她甚至能感觉到他指尖带起的细微气流擦过鬓边碎发带来的些微痒意。

她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地微微蜷缩了一下。

商别鹤已退开一步，指尖拈着那片小小的叶子，脸上带着纯粹而温和的笑意，在渐浓的暮色和山门灯笼昏黄的光晕里，显得格外温润。

他凝视着她清澈的眼眸，声音低沉柔和，像这初秋的晚风，拂过心湖，漾开圈圈涟漪：“今日……很幸福。”

他顿了顿，笑意更深，眼底映着灯笼温暖的光，“林昭，真的很高兴认识你。”

林昭迎着他的目光，那目光坦荡、明亮，盛满了毫不掩饰的喜悦和真诚。

山风拂过，吹动两人的衣袂。

她的手指在宽大的袍袖里，无声地收紧了片刻，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对着他极快地颔首，然后转身，踏上了那长长的通往山巅的石阶。

月白的道袍背影很快融入山门后深沉的暮色与树影之中。

商别鹤站在原地，久久未动，直到那抹清冷的白色彻底消失在视线尽头。

他低下头，看着掌心那片小小的青翠叶子，边缘的微黄在灯笼光下清晰可见。

他唇角弯起一个温柔的弧度，小心翼翼地将叶子收进了的口袋里。

晚风带着山林的凉意吹来，拂过他温热的胸口，那枚小小的叶子，仿佛还残留着一点点她发间的微凉气息。

龙虎山深处，悠长的钟声穿透暮霭，一声，又一声，沉缓地荡开，敲碎了山林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