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光影扑朔晦暗,但赤条条的冰雪肌肤在漆黑里犹泛着莹白光泽,如月光皎洁。慧净即便看不清晰,也依稀可知不远处泥坡的那群暴徒意图有多龌龊,心思有多污秽。淫靡的大笑声中夹杂微弱的呜呜求救声,被欺压的男施主听着实为凄惨可怜,他无法坐视不管。

皱眉垂目,双掌合十,慧净低吟一句佛语,随后抽出背后长棍。出棍速度极快,长棍划过半空,风声裹细雨呼啸而过。围在人群外围的几个男子先警觉,挥火把朝和尚袭去,然而和尚持棍回击,刚猛有力,缭乱的棍影飞舞,暴徒们未来得及反应,火把已击落在地。

几人扼住疼痛的手腕,哀嚎不止,这才叫压在伍秋身上的暴徒们也停下动作。

“死秃驴!”

暴徒中领头的大哥赫然而怒,抄腰间别的大刀砍向和尚。

刀刃即将挨身的刹那间,僧人闪身躲过,棍刀相接,发出砰的响声。众人见此形势,也没了欺侮伍秋的闲心,一齐向和尚发动。伍秋赶紧趁乱爬出泥坡,拖着痛不堪忍的右腿往和尚那匹马停靠的树桩移动。

暴徒们本是乡间野夫,有几分蛮力,实际拳脚功夫相当潦草,猝不及防碰上个身手不凡的僧人,根本抵挡不住,几个胆小的见识了其凌厉招数更是未战先怯,只敢躲在后面虚张声势,不敢上前去了,因此十来人过了半盏茶时间,也没拿下孤身作战的和尚,给了伍秋逃脱的时间。

伍秋拖身刚行至马旁,带头大哥似因为战不过一秃驴,恼羞成怒,杀红了眼举起刀就要砍人,看得伍秋心惊胆战,脱口而出大喊:“小心!”

僧人早有预料一般,转身将马背上包袱扔出,尖刀戳刺开包袱,白花花的东西唰的从破洞口如瀑布倾斜而出。

“大哥,是米!”

“是米!”

见到米粮的暴徒们兴奋地喊道,无意恋战,丢了武器就去捧手接米。

和尚接连扔出米袋,暴徒们一时间忙不迭只顾抢米。

伍秋见此情形,愣怔地立在原地。忽地腰上一紧,他刚想回头,和尚已铁臂轻而易举地挟他翻身上马。

两人骑马在林中扬长而去。

破庙。

伍秋惊魂未定,坐在篝火前,目光呆滞地望向火堆,过了半响,将视线期期艾艾投向对面的人:“多谢师父搭救......”

只见僧人脸上未有半点惶色,闭目端正盘坐,合掌对伍秋行了个佛礼。

借着近距离的篝火,伍秋这会儿才算看清僧人的样貌。

阔面棱棱,肤色黝黑,浓眉峰鼻下一双坚毅紧闭而饱满厚唇。即便是坐姿,胸膛依旧昂然高挺,粗布僧衣下撑起巨石似的肌肉形状,身形伟岸魁梧,男子气概十足。

不像个僧人。

若不是头顶香疤和眉心朱砂痣,恐怕很难第一眼就判断出此人是个和尚。

就在伍秋打量的时候,和尚睁开双眼。

“今夜的雨大约不会停了,明日我再送施主出林子。”

那倒是双清亮而澄澈的佛家人的眼。

被这样一双眼看着,伍秋惊觉方才打量的目光不礼貌,羞愧地低下头:“好,多谢师父了。敢问师父的法号是?我下山之后与家人相聚后,定会好好答谢。”

“施主多礼了,贫僧法号慧净。”

慧净。

伍秋心中默念这个名字,不知不觉喃喃出了声:“慧净.....”

僧人以为伍秋在唤他,点了点头,询问:“施主可知刚刚些是何人?”

“啊...”伍秋回过神,“...我想是天理教的人吧。”

听到伍秋的回答,僧人脸上不知为何增添了忧愁的神色。

“怎么了慧净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