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也是天理教的人。他们已在建康城郊作恶多时,专劫米粮银两,师傅出门前特意嘱咐我需留意,没想到今日竟真的碰上了。”
僧人垂目盯着火堆,伍秋终于明白他脸上那忧愁由何而来,怕是跟那几袋米有关。
近几年来建康城旱涝频发,粮食歉收,米价哄涨,不少农民既失了土地又买不起粮食,成了流离失所的流民,其中彪悍些的就加入天理教,在荒郊野岭专干劫粮勾当,也时有发生奸杀掳掠的事情。对此,城中之人皆有耳闻,伍秋自然不在其外。然而今日他和徐子庆仅仅是为满足淫欲,以身试险,差点失身不说,害得僧人无端遭遇丢米的灾祸。
伍秋想着愈发羞愧难当。
他忍不住道歉:“今日实在给师父添麻烦了。师父勿担忧,今晚害你丢失的米我日后必定还上。”
僧人收回目光,眨动两下眼睛,像是反应过来似的。
“施主不要误会,我不是怪你的意思。只是米粮事关门中师弟的度牒,所以我才......”
说到一半,僧人见伍秋面上愧色更浓,意识到自己又讲错话,顿住几秒,淡淡念了句阿弥陀佛,“施主莫要记挂心上。世上万事,佛祖自有安排。”
伍秋望向慧净慈悲的目光,心中又是惭愧又暖意涌动,百感交集无从说起,只能感激地点头行佛礼。
火光摇曳下,两个人都有些窘,便默然不再言语。
直到夜色渐深,慧净取出携带的替换僧衣铺在干草上,打算给伍秋做铺盖,伍秋才开口受宠若惊地拒绝了。
他在泥坡里滚了一遭,浑身污渍,怎么弄脏了恩人的干净衣服呢?
谢过僧人好意,伍秋合衣躺在干草上。
他的视线前方正是那张供桌,火光和月光倾洒在暗红落灰的木板上,照出他和徐子庆温存过的印迹。
抱着徐子庆会折返寻找的一线希望,所以才回到了破庙,然而事已至此,他想徐子庆定然不会来了。
伍秋此刻比任何时候都意识到自己是个失宠的男妾。
朦朦胧胧早有预料的猜想被证实了,内心仍是禁不住一片戚戚然,伍秋就在这失落怅然的疲惫中昏昏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