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问了,她也存了要摊开说白的心,便没有什么不能告诉他的。“拜堂的时候,你手上的温度不对。”

他轻轻笑了。心里很快又翻出一个疑问:她是因为熟悉林观渡,还是因为熟悉他,才那么快认出他的呢?

“师尊,你是先发觉是我,还是先发觉不是他的?”

明雪默不作声,她看着眼前的少年,觉得该说些什么,却不知该说什么。

她只能苦笑一笑,“有什么区别吗?”

两个人的声音都很轻,仿佛都怕自己声音大了,会把对方惊走。

敬真更甚,他迈出去每一个朝她走去的步子,都紧紧跟随着她的表情,一旦她有任何厌恶的表情,便立刻止住。

烛火摇曳,人影憧憧,敬真从她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心底里的空洞便越发变大,简直要把他拖拽下

去。

他轻轻舒气,向她诉说心中的在意,“师尊在乎我,才会知道是我。师尊若是不在乎我,便只会意识到眼前人不是林观渡,而不是立刻知道是我。”他惨然一笑,“可是师尊知道是我,所以,师尊是在乎我的,是吗?”

她很累,被他这番话一绕,不免发笑。

笑完了,她低眉敛目,耗尽了力气一般,“林观渡呢?”

敬真不答,他走近桌子,执起桌上摆着的红玉酒壶,斟了两杯酒水。一杯自己仰脖下肚,一杯递到明雪身前,

“师尊,我们的合卺酒,你还没喝。”

第80章

酒杯由血玉制成,触手生温,能叫再寒凉不过的酒也温热。

明雪低眉看着敬真递过来的那只酒杯,看着他手上狰狞未愈的疤痕,心口如叫人攥住一般,不能有半分反应。

她不接,敬真便走近一步,抬高手臂,将酒盏送到她唇边。

酒液沾湿了她的唇,她掀眸,望向身前的少年。

他虽高,却没有那么壮硕,鲜红夺目的婚服穿在他身上,晃晃荡荡的,不合身。倒显得有些像是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这等怪异的违和感下,少年执着地抬高了酒杯,让清亮的酒液不断地朝她的唇瓣淌去。

她的眉微蹙,任凭酒水溢出,顺着下巴淌在衣上,沾湿了胸前的红衫。

他的眼神低沉,手指暗暗打着颤。

寂静的沉默中,他忽然收回了手,将半杯酒水倒在口中。

明雪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把那酒杯当啷一声丢在地上,看着他俯下身来,按着自己的头凑近。

她低垂眼睫,忽然叫他,“敬真。”

少年的唇停在她脸颊旁边,细小的绒毛映着辉煌的烛火,幽幽发着亮。

“你逾矩了。”

她的声音平淡到听不出情绪,却叫他心底猛然一紧,呼吸近乎凝滞。

托在她脑后的那只手猛然发力,扣着她的头往前送。与此同时,他闭上了眼睛,将咬得发白的唇紧紧覆在她的唇瓣上。

温热的酒液顺着牙缝一丝一缕的渗了进来。明雪心中如悬钟疯狂嗡鸣,手掌前推,将疯癫了的弟子用力推出。

抹了把嘴角,她不住跳动的眉尖里满是难以置信,“你疯了!”

踉跄着后退两步,身形不稳,敬真撞在桌角。手上借力一抓,却抓住桌上铺着的红缎,“哗啦”一声,桌上摆着的瓜果点心和酒壶杯盏,尽数被他扯落在地。

她根本没用力,他不可能这样站不稳。

明雪看着他,心底里忽然生出一个毛骨悚然的念头他手上有伤,身子如此虚弱,说明他一定刚经历过一场战斗。

可他会跟谁战斗呢?

林观渡为什么没有出现?

不能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