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人默默递过一块洁净湿布。

与应未接,只狠狠剜他一眼,自掏帕子擦拭。心?头那股无名火,混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堵在胸臆,闷闷沉沉。

这日午后,王货郎送来一小篓新采的嫩红菱。菱角外壳艳红如血,剥开是雪白?脆嫩的菱肉,生啖清甜爽脆,熟食粉糯甘香。

“阿应老板娘,尝尝鲜,嫩得很!”王货郎笑道。

与应道谢,看着那篓红菱,心?思微动。她记得,水乡人家常烹菱角羹,清甜粉糯。

她洗净红菱,拈起?一枚,以指甲费力地抠开坚硬尖角外壳。久病体虚,指力不?济,剥得极慢,菱壳尖刺险些扎破皮肉。

刚剥出两颗莹白?菱肉,一只覆着白?手套的手伸来,不?由分?说接过了她手中的菱角与剥了一半的菱实。

与应蹙眉:“此物无需你。”

白?衣人却已自顾拿起?一枚红菱。

那双覆着薄丝手套的手,似全然?无惧尖刺。只见他指尖在菱角两端关节处精准一掐,稍一发?力,坚硬的菱壳便如朱砂绽开,露出内里雪白?菱肉。

与应看着他剥菱角,忽然?忆起?久远以前,似也有过类似光景。是谁,也曾坐于她身畔,用那双惯握火尖枪、乾坤圈的手,笨拙又耐心?地为她剥开一枚枚坚硬的核桃或栗子?那时,少年神君的金色眼瞳里,映着跃动的烛焰,也映着她的身影,口中还嘟囔着:“慢些吃,尽是你的……”

锐痛比往昔更甚,与应急促抽气,按住心?口,面色霎时惨白?。

白?衣人剥菱角的动作顿住。他未言语,只将盛满雪白?菱肉的碗轻轻推至她触手可及之处。

与应缓过那阵心?悸,看着那一碗他剥就的菱肉,再没?了烹羹的心?绪。

她端起?碗,行至后院,几只鹅黄雏鸡立刻叽喳围拢,她蹲下身,将碗中菱肉细细掰碎,撒落地面,小鸡们欢快啄食。

白?衣人不?知何时也随至后院,倚着门框,沉默看她饲鸡。与应喂尽最后一点菱肉,起?身,未看他,只望着篱外潺潺流水。

“……过甜了。”

第70章 第 70 章 万一他真不行了,或他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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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人覆手?, 粗陶盏稳稳倒扣于案。

“有?病。”她吐出两?字,收回手?。

此念盘桓日久。自他如幽魂现?身药铺檐下,尾随轿辇穿行长巷, 挥袖涤荡心魔孽影, 力竭时递来“你会死”的?判词, 直至揭下招工告示挤入归去来。行径颠三倒四?, 动机云山雾罩, 不是失心疯是什么?

他却似个真正跑堂。劈柴、担水、拭案、烫酒,连挑剔的?老李也咂嘴:“这狐狸仙,手?脚是真利落!老板娘, 你可是捡着宝了, 省心省力!”

王货郎捻着新制的?玫瑰松子酥,亦笑:“何止?瞧这酥皮擀的?,虾仁剥的?, 比绣花还精细。阿应老板娘,你只管琢磨新方子,粗活琐事自有?他兜底, 岂不便宜?”

便宜?与应舀起一勺滚烫豆沙。是省了气力,然那无端的?厌憎与恨意, 却更?甚。

“你到底图什么?”她将豆沙倾入糯米粉中, 力道带狠,雪白粉雾腾起,“清剿心魔?积攒功德?抑或看我这般苟延残喘,格外有?趣?”

白衣人正码放劈好的?柴薪,闻言动作微顿,白狐面具转向她。

“你,会死。” 还是那三字, 平直无波,却比任何诅咒都更?令人齿冷。

与应气极反笑:“所以呢?你便杵在此处,候着为我收尸?好个‘狐狸仙’!我看你是‘报丧鸟’还差不多?!”

她抓起案上那碗他筛了厚厚糖霜的?方糕,狠狠掷向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