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瓷声引来了探头的?老李。
“哎哟!老板娘,这、这是……”他看看满地狼藉,又看看沉默如石的?白衣人,最?后?目光落在与应煞白的?脸上,搓手?打圆场,“咳,狐狸仙也是好心……这糕,是忒甜了些,下回少放些糖便是,何苦动气……”
与应胸膛起伏,额角虚汗涔涔。她扶灶喘息,眼前发黑之?际,一只粗陶杯递至唇边。
是白衣人。
他无视了她的?怒焰,无视了满地碎瓷,只固执地擎着那杯水,仿佛她此刻最?需,仅此而已。
与应盯着杯中晃动的?影子,拒绝的?话在舌尖滚了滚,最?终被剧烈的?咳喘压了下去,她劈手?夺过杯子,仰头灌下。
她重重放下杯子,粗陶底磕在木案上,一声闷响。
“滚出去。” 她背过身去。
白衣人静立片刻。灶膛跃动的?火光在他覆着面具的?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影。他终未置一词,无声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灶房门。
隔绝了那道令人窒息的?视线,与应紧绷的?肩背方略略松弛。
一丝气息似有?还无地萦绕鼻尖。非酒酿的?甜,非桂花的?香,亦非豆沙的?腻……是某种更?渺远的?气息,恍若来自莲蕊深处。
她猛地甩头,驱散这荒谬联想。定是那甜糕齁得她神?思恍惚!
目光扫过墙角碎裂的?瓷片与狼藉的?糖霜,她蹙眉。糟蹋了。
她深纳一口气,压下烦乱心绪,重新揉捏那团糯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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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堂酒客喧嚷。她将揉好的?面团覆上湿布,净手?,端起温好的?酒壶走出。
白衣人正立于柜台后?,一手?执布巾擦拭酒盏,另一只手?,却覆在柜面一角。
与应脚步顿住。
他未发一言,只将那只盛着微量琼蕊凝霜的?小碟,轻轻推至柜面边缘,一个她触手?可及的?位置。
与应心头那堵得严实的?墙,被这微不足道的?动作撬开一道罅隙。一股酸涩混着荒谬的?暖流,猝不及防地冲撞上来,让她喉头发哽。她别开脸,快步走向酒客桌边,略显僵硬地为他们?斟酒。
酒香氤氲中,她将一盏新烫的?米酒递予老李。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飘向柜台后?那道沉默的?白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