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回微微倾身,调整着尺子的位置,一缕乌黑的发丝从她发边滑落,轻轻蹭过与应裸露在外的小?臂。
冰凉,滑腻,带着一丝说不清的痒意。
与应的指尖蜷缩了下?,她几乎能感觉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压迫感,不同于仙娥的柔顺,更像某种蛰伏的猛兽。
丈量终于结束,尺从她身上撤走,那?股迫人的压力也随之?退开些许。
既回后退一步,垂首记录着尺寸,声?音平稳无波:“元君尺寸已记录完毕,婢子即刻去司织坊回禀。”
“嗯。”与应淡淡应了一声?,目光扫过既回低垂的侧脸,那?硬朗的轮廓在光影下?似乎更加清晰。
与应转身,重新走向堆满卷宗的案几。
那?点因?量身而起的异样感,并未随着公务繁忙而消散,反而如同殿内袅袅不散的莲香,若有若无地?缠绕着与应,直到一日午后。
与应正凝神推演东郡水患的几处关键节点,殿外云廊下?隐约传来压抑的争执声?,起初她并未在意,但声?音渐渐拔高,夹杂着女子尖利的哭腔和刻意压低的冷斥。
语调过于冷硬,带着一种与既回平日恭谨截然?不同的戾气。
与应放下?玉简起身,她并未立刻出去,而是走到窗边,透过半开的窗向外望去。
只见云廊拐角处,三名小?仙娥挤在一起,其中一个正捂着脸嘤嘤哭泣,脸上赫然?是个清晰的巴掌印,而站在她们面前的,正是既回。
既回并未看那?几个哭泣的仙娥,而是微微垂着眼?,用帕子擦拭着自己的手,仿佛沾上了什么极其污秽的东西。
既回:“哭?扰了元君清净,惊了殿前莲池灵气,掌嘴已是轻的。再嚎一声?试试?”
她终于抬眼?,目光扫过那?捂脸哭泣的仙娥,仙娥吓得连哭都忘了,只剩颤抖。
她:“管不住自己的嘴,也管不住自己的腿?七苦殿前,是你们几个小?造物能随意喧哗、探头探脑的地?方?元君案头那?方镇纸,可是昆仑寒玉所雕,碰掉一丝玉屑,你们几条命够赔?”
她向前逼近一步,那?几个仙娥惊恐地?连连后退,差点撞上廊柱。
既回笑着说:“再有下?次,仔细你们的皮。司造监里缺几个剥皮剔骨、抽筋炼器的苦役,我看你们这身骨肉,倒是勉强凑合。”
剥皮抽筋,被她用毫无起伏的语气说出来,寒意瞬间浸透骨髓,连旁观的与应都感到一股凉意顺着脊背爬升。
这哪里是仙娥?这分明?是……
“住手!”
那?三个小?仙娥连滚爬爬地?躲到与应身后,哭都不敢哭出声?,只敢小?声?抽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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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门开启的轻响传来,方才还弥漫在“既回”周身的骇人戾气,瞬间消弭无踪。
她立刻转身面向与应,头颅深深低下?,肩膀瑟缩,方才能刺破天穹的气势,此刻竟矮了几分,透出小?心翼翼的惶恐。
她垂着头,声?音细弱微颤:“元、元君……婢子……婢子并非有意喧哗惊扰元君清修!实在是她们几个在殿外探头探脑、窃窃私语,婢子唯恐惊扰了您推演水患的大事,才……才出言制止……”
她说着,偷偷抬起一点眼?睫,极快地?瞥了与应一眼?,眼?神怯生生的,仿佛刚才那?个口吐“剥皮抽筋”狠话的煞神,根本是旁人的幻影。
与应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心中疑云翻滚,可眼?前这个“既回”,又是如此低眉顺眼?,惶恐不安,甚至因?为惊扰了她而显得格外自责卑微。
“她们窥探喧哗,自有天规戒律处置,何须你动用私刑,口出恶言?”与应的声?音依旧清冷,带着责问,但目光却在她身上多停留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