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尚诫到寿安宫向太后请安,让满宫的人都错愕不已。

瑞王母妃当年处境凄凉,最后无声无息死于深夜,之后宫中所有人更是刻意忽视这个皇长子,连他身边的宫女内侍都只马马虎虎应付他的衣食。等到他十岁出头,先帝察觉到他个性孤僻狠厉,担忧这狼子野心会影响到太子尚训,便封他一个北疆客使,打发到蒙国去了,就连驾崩时也不曾召他回京。

谁知瑞王审时度势,在得知父皇驾崩之后,立即星夜回程。身边数百人死得只剩十八骑,他却依然支撑到沐血进宫,拜祭白虎殿,硬生生插入当时皇叔摄政的朝廷之中。他隐忍五年之后,与皇帝一起斩除皇叔綦王,归政于当今皇帝。

小皇帝尚训多年来受摄政王挟制,早已养成散漫淡漠的性子,加上身体不好,摄政王被杀之后,敬畏兄长瑞王,这一两年连上朝都缺乏兴致。朝中大权由瑞王独揽之后,他也因此更为骄矜,原本对于太后便十分疏离,除了逢年过节,根本不曾踏入寿安宫一步。

所以今日他忽然过来请安,寿安宫中的人自是严阵以待,表面上虽还是如皇帝过来时般奉迎,实则殿上侍立的众人连咳嗽一声都不敢。

瑞王与太后寒暄几句便接了茶,坐在她右侧喝了半盏,等听女官们说起今日御花园之行,才似为不经意地问:“太后昨日自山陵回来,本该好好歇息,怎么今日又到花园劳累?”

太后笑道:“圣上登基多年,如今河清海晏,也该到立后立妃的时候了。这回送进宫来的都是名门之后,在宫中熟悉多日了,再让等待下去也不好。趁着圣上过目之前,本宫先瞧一瞧。”

瑞王点头,又说:“父皇当年曾属意君中书家的女儿,想必这回的后位,太后是已有人选了。”

太后也不知他的来意,便顺着他的话说:“正是,那位君家姑娘稳重守礼,言行举止无一不规矩,本宫也很中意。”

“君中书是我朝中流砥柱,文人领袖,家风自然非凡俗人家可比。”瑞王淡淡转了话锋,转而又问,“可我又听说,在各位名门大家之女进宫之后,隔了几日太后又召了盛彝的女儿进来,不知又是什么安排?”

太后见他神情平淡,难以揣测,也只能叹道:“这真是本宫考虑不周,前往山陵前晚,本宫偶尔梦见先皇赐名之事,便心血来潮让寻到盛彝女儿进来应选。谁知今日一见,毕竟家道中落,困苦人家长大的姑娘,那言行举止全无大家气派,显然不合适待在宫里。”

“这样。”瑞王略一点头,说道,“她出身原是可以的,只是多年来沦落在外,太后担忧也有道理。若不喜欢的话,反正未曾觐见过圣上,如今无名无分的,遣回去也没什么大不了。”

“这让本宫又有些不忍心。”太后叹道,“毕竟已经将人家召进宫来了,又在未曾见到圣驾之前便将她重新送回,让人家姑娘空欢喜一场,怕是会让这姑娘被众人耻笑,或许还会因此耽误终身。”

瑞王见她一副踌躇的模样,只随便笑一笑,也懒得吹捧她的慈心,只说:“太后若觉与她仓促一面,还看不出她的本心,可以召吴昭慎来问一问。吴昭慎伺候这群女子多日,必定对众人的秉性是清楚的。”

太后也说道:“这倒可以问问看。若她不过今日在我面前小小逾矩,那也就不必理会了。若一贯胆大妄为,将来岂不更惹圣上不悦、后宫不宁?与其将来送出去,还不如现在就先处置了。”

瑞王便将此事丢开,陪她又随便说了两句话,便起身告辞。

出了寿安宫,天色已微暗。

瑞王在太后面前还露个笑容,等出来后便脸色不悦,连带着周身的气氛也肃杀起来。身后一众人都是战战兢兢,不知究竟又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出宫的路线却不是走直线,而是往重福宫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