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以为,而事实也的确如此,天星宫称霸武林,在宫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她,没有什么是办不到的。可是现在她却颓然发现,至少在找出皇人月这件事上,她就办不到。
所有的线索都齐齐指向扬州,但是一进入扬州,这些线索就如崩到极至的弦,“啪嗒”一声全部断掉,只留给她一座车水马龙,人烟鼎盛的繁华之城。
任凭她再神通广大,也无法在短短数天内,于茫茫人海,芸芸众生中,找到一个影子般虚无缥缈的人。
屋角镜影流光,窗外繁花似锦,身下是冰簟银床,头上是流苏锦帐。如此适合春睡的美妙时光,瑟瑟却只睡了一个时辰,就满身冷汗地从噩梦中惊醒。
昨晚空等了一夜之后,挂着两个熊猫眼的南宫秋和广陵花连拉带劝,将她带来广陵花的房间休息。
瑟瑟擦掉额上惊出的冷汗,侧头,躺在里面的广陵花仍旧熟睡着,玉容安详如雪莲初绽,唇角还噙着一丝笑意。
望着熟睡如婴儿的广陵花,瑟瑟心中百味陈杂,自从接任星使之位后,她似乎就再也没有过这种甜美如孩童般的睡眠。
肝肠百炼炉间铁,名利二字酒中蛇。江湖上的血雨腥风,天星宫的宏图霸业,五大星使盘根错节的势力钩斗,哪一样不使人心力交瘁?哪一个午夜,她不是梦牵于繁重宫务,随时留着一半清醒,准备为星主鞍前马后地效忠?
什么时候,她才能半溪明月,一枕清风,真正摆脱这俗世的名缰利锁?
微微叹息,轻轻起身,瑟瑟坐在铜镜前开始梳头。
“平时,你都是这么落落寡欢的吗?”广陵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来,望着愁眉不展的瑟瑟,轻声问道。
瑟瑟回头,想了想,平时日理万机,掌控无数江湖门派的生杀予夺,她没有时间快乐,也没有时间不快乐。
“不知道。”瑟瑟茫然。
广陵花起身,走到瑟瑟身边,替她梳那头流泉般的长发。
“浮生如梦一场,人总是要快乐些才好。”广陵花笑了笑,道:“对我来说,快乐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我不仅希望自己快乐,也希望所有的朋友都快乐……虽然,我的朋友不多。瑟瑟,我希望你能快乐。”
“找不到皇人月,我就无法快乐。”
广陵花怜悯地望着瑟瑟:“找到了皇人月,你也未必能快乐。因为,你一直都不许自己快乐。”
广陵花怜悯的眼光,利剑般刺伤了瑟瑟。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重重地落在了广陵花脸上,乳白色的象牙梳摔落在地,碎作了两半。
瑟瑟声嘶力哑地道,“不要,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
广陵花默默弯腰,拾起破裂的梳子。屋外是晴空万里,铜镜前的地面上,却有两滴晶莹水珠滴落。
广陵花叹了一口气,没有抬头看掩面而泣的绿衣女子,只是低声道:“瑟瑟,该洗脸了。”
广陵花的贴身丫鬟阿桃,端着盛满热汤的脸盆走进屋来。她是一个相貌丑陋,身形壮硕的丫头,平日里十分呆滞蠢笨,连小事也做不妥帖。
广陵花却并不介意阿桃的呆笨,她的日常生活一向简单利落,喜欢自己动手打理一切。当其余三位花旦都争选聪明水灵的女孩作贴身丫鬟,以博得更多拜会的客人时,广陵花的阿桃倒是替她吓走了不少客人。
凭心而论,广陵花很喜欢阿桃。觉得她虽然丑笨了点,但却淳朴自然,不矫糅造作,很对她的脾胃。所以,当金海棠屡次三番大肆张罗着,要替她换个伶俐漂亮些的丫头时,她一概婉言谢绝。
“阿桃,从前天晚上起,就一直没见到你,你跑到哪里去了?”广陵花问道。
阿桃的脸色飞红,刚要开口,却又似想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