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迟疑著,心里另有计较,他颤抖的手指扯开皮袋口,让他们能看见里头的东西--一对巴掌大、闪耀刺眼金光的金龙。这麽大一块金子真可谓价值连城。

落腮胡壮汉跟黄脸光头看得两眼发直。

防人之心不可无,老头子声抖抖地对落腮胡壮汉说:「这东西我先留著,等事情完了再交给你处理。」

「你这是信不过我?」落腮胡壮汉黑沉的脸闪过一丝蛮横。「好!东西你留著,我不跟你计较,先把事办妥重要。」他粗鲁的一把揪起老头子往坑洞口推。

「大哥--」黄脸光头疑虑地出声,落腮胡壮汉怒目一扫,他乖乖地闭上嘴。

就在老头子转身下坑的刹那,司马蒹葭看到了落腮胡壮汉眼中的杀机,她永远忘不了那辉映灯火、失去人性、血红狰狞的面孔。

她骇然瞪眼,怕自己发出声音,直觉反应地捂住口,颤抖的冰冷由头顶窜至足尖他双手合握铁铲猛力朝老头子头部敲击,一下二下又一下!

司马蒹葭紧紧合上双眼,无法目睹那血液奔流、脑浆四溢的凄惨景象。一声一声的敲击深深传进脑中,赤铁与肉体交击的声响,怎样也逃躲不了,成了近乎永恒的煎熬,她恐惧地低首用力覆盖双耳--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冻结的身躯抗议抽痛,她才不得不鼓起勇气,放下僵硬的手臂,深吸一口气,迟疑缓慢地挪移视线……突然变得冰冷死灰的月光下,姿态怪异扭曲的躯体仰躺在地。咬住下唇抑止到喉的惊呼,她快速地避开眼,努力将注意力转向剩下的两人,落腮胡壮汉正与黄脸光头汉子拉扯--「……你下去,我在上头守著。」壮汉说。

黄脸光头汉子脸上有掩不住的恐慌,却不敢直接拒绝,颤抖著嗓音:「老……老大,我……我我……」用力吞咽一下,「你……不会像对……对付老头儿那样对对……我吧?」

「我不容许二心存在,死老头还敢跟我讲条件论价钱!只要你乖乖替我办事,该给的绝不会少!」

他骗人!

她可以感觉到他话里的冷酷,他已经杀了一个人了,不在乎杀第二个。

司马蒹葭一步一步往後退,她害怕看见即将发生的恐怖画面,她必须离开!

我只是预见了死亡,不是我咒死他们的!

--我只是看见了。

不是我!不是我!

不是我害的!!

别丢下我!我好怕不要,我什麽都不想知道!走开!不要再让我看见!

我不想看见呀,我也怕……

被梦境纠缠的少女不断挣扎。

十指死紧地捂住眼睛、拼命摇头,汗湿的头发沾贴在无血色的脸上,胸口随著短促喘急的呼吸剧烈起伏。

在她的梦里,她的父母始终背对著她。

无论她怎麽哀求,他们都不回头。

2

第二章

彷佛作了一场恶梦,神智迷迷蒙蒙睁不开眼。

司马蒹葭将头理在被窝里,像只虾米般蜷缩著身躯,千斤重的眼皮沉得她不想醒来,直往那迷离的睡梦里去。

地上茶几的影儿渐渐短去,暖暖的空气自半开的门慢慢蔓延至房内,窗外一片白花花的阳光,一点一点驱走屋里的清冷;白雾雾的睡意渐渐被蒸发,徘徊在清楚与混沌间的模糊地带,依稀听见有人推开门的声音。

小丫头白儿双手捧著水盆,先探头一望,心头坪坪跳,迟疑地跨进门槛。

好杂乱的一间屋子。白儿是厨房里头洗菜的小丫头,被大丫头使唤端水过来的,头一回看到传闻中的屋子,不禁瞪大眼。

屋里的地上、桌上、椅上、柜上到处散责著东西,一捆捆的竹简绢帛、翻开看了一半的线装书、说不出来的各式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