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输。”

她说。

她认输了。

慕兰时?没有说话这便是她的回应。

当慕兰时?走出那座已然失去了主人的东宫时?,一辆慕府的华贵马车,早已在宫门之外静候多时?。

她踏上马车,车厢之内戚映珠正捧着一盏热茶,安静地等着她。

“结束了?” 戚映珠问。

“结束了。” 慕兰时?接过茶点了点头。

“我们回家吗?”

“不,” 慕兰时?看着她,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的里第一次浮现?出了一丝真正的、温柔的笑意,“先不回家。”

“那去什么地方?”

“去了就知道了。”

马车没有驶向慕府,而是缓缓地,朝着那座位于皇城最深处,也最庄严的所在太?庙驶去。

大祁太?庙。

这里供奉着孟氏皇族历代先祖的灵位。

香烟在此处已缭绕了数百年?,将每一寸梁木都熏染得庄严而又沉重。

当慕兰时?与?戚映珠并肩,踏入这座除了皇族祭祀外人绝不可踏足的禁地时?,那个早已被抽空了所有权势与?荣耀的、苍老的皇帝正独自一人身着龙袍立于那无数的灵位之前?。

他看着她们缓缓走来。

脸上不见悲也不见喜。

只有一种等待宿命降临的麻木平静。

“你?终于还是来了。” 皇帝的声音沙哑而空洞。

“我来了。” 慕兰时?走到?他的面前?站定。

“你?要这江山朕可以给你?。” 皇帝看着她,“你?才是孟氏最合格的继承人。”

“我不要江山。” 慕兰时?摇了摇头,“今日我来既非为臣也非为将,而是为她。”

她侧过身让出了身后那个自始至终都沉默不语的戚映珠。

皇帝的目光落在了戚映珠的脸上。

“她她是谁?”

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你?难道不知道么?”慕兰时?静静地看着老皇帝,看他垂垂老矣的容颜,忽而轻笑了一声。

“朕”

“陛下。” 慕兰时?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不属于权臣的、私人的冰冷恨意。

“你?可知罪?”

她问的不是他身为君王的失德。

而是他身为一个男人在前?世对另一个女人犯下的,不可饶恕的罪。

皇帝看着慕兰时?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前?世今生的冰冷眼眸。

又看了看她身旁那个只是沉默地看着自己的戚映珠。

他那张布满了皱纹的、苍老的脸上忽然流下了两行浑浊的泪。

他缓缓地转过身,面向着那满墙的、属于他孟氏列祖列宗的灵位。

记忆就在这个时?候劈波斩浪地袭来那是梦吗?他自己也不知道。

那不是梦吗?可是为什么这份恨意又如此真切?

这辈子,他明明没有和这个女人有过接触,难道不是吗?

老皇帝想不到?什么了。

他只能在慕兰时?与?戚映珠那平静而又沉默的注视之下,做出行动。

这位曾君临天下数十年?的、大祁的天子缓缓地弯下了,他那从未向任何人弯下过的、高贵的膝盖。

“砰” 的一声。

双膝触地。

他跪下了。

“跪下还不够,”慕兰时?淡淡地觑着皇帝,又从身后取出了一份金黄的卷帛,“要看看么?你?的”

“罪己诏。”

方跪下的老皇帝手疯狂地颤抖起来,卷帛在他的眼前?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