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兰时?接过丝帛,展开。上面记录的,是?一份叛军的物资清单。粮草、兵器、药材林林总总。她的目光,直接落在了清单的末尾,那一行字上
“流月纱,五十匹。”
“‘流月纱’”孟珚看着慕兰时?的反应,唇角勾起一丝了然的笑意,轻声念道,“呵,这名字倒是?风雅。方承义这等草寇,竟也用?得上如此精贵之物。”
她顿了顿,仿佛在给慕兰时?消化的时?间,随即才慢悠悠地继续说?道:“据本宫所知,此纱工艺独特,染色之法?秘而不传,天下间,似乎只有一人的商号,能制出此物吧?”
她向前微微探身,一双桃花眼,意味深长地凝视着慕兰时?,将问题轻轻抛出:
“慕大人久在京城,见多识广,可曾听说?过,这位商贾是?何许人也?”
来了。
这才是?孟珚真正?的刀。
一把以?“流月纱”为刃,以?秘而不宣的工艺为锋,精准地、不容辩驳地指向戚映珠本人的刀。
这把刀,避无可避。
然而,慕兰时?只是?将那份丝帛,轻轻放回几上。她的动作,沉稳依旧。
“原来如此。”她淡淡开口,声音平稳如初,“看来,叛军的财力,远比我们预估的,要丰厚得多。”
她的第一句回应,完全没有接孟珚的话?,而是?将重点?,拉回到了“叛军”与“财力”的公务层面。
孟珚的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锐芒。
她发现,慕兰时?根本没有理会?她精心准备的那个、关于“唯一商贾”的陷阱。
“慕大人的意思是??”孟珚追问,不肯就?此罢休。
“臣的意思是?,”慕兰时?抬起眼,平静地、清晰地直视着孟珚的眼睛,“既然叛军能用?上‘流月纱’这等奇货,那便说?明,为他们提供支持的,绝非寻常商贾。公主不妨下一道令,彻查所有在岭南有生意往来的、经营奇珍异宝的商号。无论其主家是?来自建康,还是?东海,或是?京城本地,凡账目不清、行踪诡秘者,皆有嫌疑。”
她特意在“东海”二字上,用?了与“建康”完全相?同的、不带任何偏重的语气。
那一瞬间,孟瑕清晰地看到,自己?阿姊脸上那完美的笑容,有了一丝极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凝固。
而慕兰时?的眼神?,清澈、冷静,甚至带着一丝坦然。
那眼神?仿佛在说?:我知道你知道,所以?,不必再试探了。你我之间,只谈公事。
这是?一场无声、极致的交锋。
孟珚,第一次,在与慕兰时?的对弈中?,感到了一种棋逢对手的、冰冷的快意。
她缓缓地笑了,这一次,笑意里多了几分真心。
“好。”她只说?了一个字。“就?依慕大人所言。”
她转身,带着孟瑕,干脆利落地离开了营帐。
帐内,重又恢复了安静。
慕兰时?静静地站着,直到帐外那姐妹二人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夜色里。
她才缓缓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孟珚的命令,如同一块巨石投入落霞城这潭死水,激起了剧烈的涟漪。
彻查所有商号的命令,以?前所未有的雷霆之势展开。一时?间,城中?风声鹤唳,那些往日里自视甚高的商贾们,无论背景如何,都被迫打开库房,交出账册。
然而,三日过去,收获甚微。
账册都做得天衣无缝,库房里除了寻常的南北货物,再无它物。那批作为导火索的“流月纱”,也仿佛人间蒸发,再也寻不到半点?踪迹。所有线索,都断了。
军营中?的气氛,也因此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