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活不要在这儿待，漆黑的病房里听不见任何声音，只有他在叫，失魂落魄地大哭，喊有鬼，鬼要抓他走。

医院开了凉风，白瓷地砖整夜吹，凉的彻骨。

向甯却没有知觉，拼了命往门前跑，眼睛睁很大很大，在黑夜中跌跌撞撞。

逃离了床的束缚，他推开刘尚，这就要跑。

肩上猛被一只大手拦住，很快，他细细的腰也被搂住了。藤蔓一样缠在上面，怎么样都甩不开，动弹不了。

向甯哭着挣扎，抬手去推，去打：“不要抓我……不要！女鬼要来抓走我了！我、我不要被鬼吃掉，青色的女鬼，长头发的女鬼！不要带走我，我怕，我害怕呢！不要再抓我了！”

他哭的险些断了气，病房本来就黑，保姆嫌亮还拉上了窗帘。

黑暗中向甯看不见抱着他的是谁，只觉得搂着他腰的那双手好紧，让他喘不过气来。

就是要把他困在这儿，让鬼把他吃掉。

低血糖太严重，向甯没闹腾几下眼前一黑，鼻子狠狠一吸，这就朝后栽了过去。

沈渥平见他终于不折腾，这才松开抱着向甯的手，将他放回床上，吩咐刘尚：“去叫医生。”

刘尚被向甯发癔症的模样吓着了。

这小孩看着是个正常人，没想到发疯那么可怕。对沈渥平扇巴掌，又抓又咬，还用指甲抠挖他的脸，俨然是个精神病。

“还不动？”见刘尚发愣，沈渥平沉下脸，“等我去找？”

“对不起沈总。”刘尚惊魂未定，闻言用力一搓脸，开门去找医生，“大夫，大夫……”

漆黑的夜伸手不见五指，旁边的老爷子在吸氧，可能是被吵醒，制氧机中的水声咕噜咕噜响个不停，伴随他含糊不清的粗重呼吸，格外渗人。

向甯没力气了，躺在床上睁着眼流泪，嘴唇不停翻动，嗫嚅什么。

沈渥平给他盖好被子，俯下身去，贴在他嘴边，问：“说什么。”

“鬼，有鬼，有鬼来抓我，是个女的。”向甯眼神空洞，望着天花板，嘴里只剩下这一句，反复个不停。

看样子他吓得不轻，精神上也受了刺激。

沈渥平不知道前因后果，向甯吓成这样，他心里很不好受。

瞧着人哭湿的病号服还有头发，沈渥平站在床边，宽大手掌抚摸过向甯发白的脸，一下又一下，用这种方式安抚他，让他神经宁定。

半天，等向甯真的静下来，嘴唇不再翻动。

沈渥平才来到他耳边，握住向甯的小手，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睡吧，有我在，谁也不能拿你怎么样。”

他顿了顿，对这孩子耐心地说。

“女鬼也不行，谁都伤害不了你。”

向甯听懂他的话，鼻息颤抖，攥住沈渥平的小拇指，慢慢闭上了眼睛：“爸爸不走，爸爸不走呢。”

沈渥平喉咙滚动，片刻，应了他这一声：“睡吧，小向甯……”

“爸爸答应你，今晚不走了。”

第10章

问题不严重，后半夜这输液就免了。

医院熬夜不好受，偏还得起早，清洁工五点多就打扫卫生。向甯没大事，沈渥平陪他一晚上，第二天早晨待到八点，等医生查了房，这就安排保姆送饭，让向甯在医院养伤。

东达影业事务繁忙，前两天又安排法务部要忙或起诉的事，沈渥平这头得签字盖章，就跟刘尚开车走了。

保姆对对后半夜的事一无所知，也不知道向甯晚上闹起来。

给他熬了粥，又包了大包子做了小菜，见向甯坐在床上小口小口喝饭，比昨天好了不少，心中宽慰。

“还疼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