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渥平皮鞋往下走,已经跟他拉开一些距离。

他不舍得沈渥平离开,又怕追不上,一咬嘴唇一跺脚,慌不择路就往下蹦。

沈渥平胳膊上搭着自己的西装外套,眉头微皱,思考今晚的事。

正犹豫什么时候跟向甯提一两句,身边扑的一阵风,滚下去什么东西。

他停住皮鞋,等看清楚从台阶上摔下去的是小向甯,心口一紧,忙三步合一下去:“向甯,你怎么回事?”

向甯是个傻的,脑子不灵光。

他智力本来就不太够,半辈子在黄土村没见识,也不开窍,总是一着急就不管不顾,什么都不考虑。

他想的简单,只要从台阶上跳下去,就可以追上沈渥平,问他可不可以不走。

但他高估了自己的弹跳能力。整整11级台阶,他怎么可能跳得下去?这下不仅崴了脚,脑瓜子还撞在台阶上,像个大皮筒一样滚下去,摔的眼冒金星,脸上全是血,躺在地上哎哟哎哟的叫唤,在那打着滚哭鼻子。

沈渥平没想到向甯脑子这么傻,台阶不好好走,竟然从最高处往下跳。

这不是要人命么?

手掌撑起流血的那颗脑袋,把自己西装垫在他脖子下,沈渥平按住向甯的肩,安抚他:“别动,我叫医生。”

救护车很快过来,蓝红光闪烁。

几个护士把向甯弄到担架床上,推进车厢里去,沈渥平原本不打算跟他一起,沈廷轩丑闻满天飞,他这个身份实在不适合出现公共场合。

一旦被媒体排到,一嘴一舌头,他绝对受众矢之的。

东达影业的恶评刚平息,沈渥平如今只想息事宁人,尽快把风波平定下去。

夜晚的风呼啸在耳畔,吹乱了他的发。沈渥平站在救护车下边,亲眼目睹医生护士把向甯安排好,给他戴上颈托,避免二次受伤,一双眼漆黑,终于松口气。

向甯没家属,大半夜出事身边不能没人,沈渥平就叫了保姆跟去。

她拎包坐进救护车,担心不已:“疼不疼啊?摔坏了吧,哎哟,怎么好端端从楼梯上掉下去,这不是找罪受?”

向甯耳朵嗡嗡响,额头磕坏了。血流进耳膜,他听不清外面的声音。

脖子固定着动弹不得,他费力地朝周围看一圈,见沈渥平站在下面,没有上来意思,心里突然慌了:“爸爸,爸爸。”

沈渥平一怔,反应不及,向甯突然发疯似的坐起来,含着一眼眶泪冲他伸手:“爸爸来,我要爸爸一起!”

护士医生齐刷刷看向沈渥平,见他面无波澜,一时揣测二人什么关系。

想不明白,怎么会有做父亲的这么心狠,儿子摔成这样,都不跟他一起到医院去?

保姆见向甯要扯了颈托下去,忙按住他:“不闹,你乖,阿姨跟你去医院,不找先生。”

“不,不。”向甯大抵真的摔坏了脑子,哭的抽抽,一定要向沈渥平伸出手,把他认成父亲,“爸爸去,我要爸爸去,不要阿姨……”

见沈渥平人无动于衷,向甯真的伤心了。

呆愣愣坐在担架床上,一动不动看着沈渥平,双眼空洞,失神。

“爸爸。爸爸不要我了。”

他呜咽。

“爸爸不要我了。不管我了。”

沈渥平见他不闹腾,退后一步,示意护士关门。

护士不确定,问:“您真不一起去?可能需要两个家属,做检查挂号什么的不在一层,比较麻烦,他身边得留一个照顾。”

沈渥平说:“我不是他父亲。你们先走,待会我让秘书去缴费。”

护士终于明白两人不是父子关系,露出一个复杂表情,看了眼向甯,抬手关上救护车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