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年纪比贺兰氏痴长几岁,但因了过去身份低微,自是以姐姐尊称对方。
“没什么。”桓羡不动声色地答,“她想要离宫,栀栀已去劝她了。”
姜氏叹气道:“她也是好不容易才等到如今的自由日子,若肯留在宫中有你们照顾固然是好,可若是她实在不愿,你也莫要忤逆。”
“是,儿子知道。”桓羡应。
回到玉烛殿,那自清晨便去往昭阳殿的小姑娘已经回来了,正在窗边,以肘托腮,案旁宫人们新进上的“早膳”依旧一动未动。
他走过去:“和你阿娘谈得怎么样了?”
闻得他的声音,薛稚回过头来,眸中微现光亮。然闻清他之所问,美眸黯然,轻轻摇了摇头:“阿娘说她心意已决,叫我不要再劝了。”
“哥哥,你说我要不要再劝劝呀……”
桓羡在她身侧坐下,顺势将人抱入怀中:“再劝劝吧,不过她若执意如此,就随她吧。你也尽了心了,不必自责。”
又微微苦笑:“昭仪……想是不大喜欢我。”
薛稚没拒绝他的亲近,只埋怨地睨他一眼,嗔道:“你既做出那种事,谁会喜欢你啊……”
她自己后来也明白过来,知道婚前是不可以那样的。虽不生气,也能理解母亲不喜欢他的原因。只是心里还是有些酸酸的,她一定很让母亲失望吧……
贺兰氏离开的那天,什么金贵之物也未带,只带了一二侍女,轻车从简,一身素服,且拒绝了帝后相送的好意。
“行了。”她略显不耐烦地对女儿道。
“我原本想带你一起走,但你也十五岁了,按照你们汉人的规矩,也成了年的,你的人生理应由你自己做主,既然你自己想要留下,我也不会强求,我只盼你将来不要后悔。”
当着桓羡的面,她是一点没给这位新君面子,似是直言女儿的婚姻不会幸福。
桓羡面色微不自然,别过脸去轻咳了几声才掩饰住脸上的失态。薛稚却红了眼圈儿:“女儿知道,女儿定会谨记母亲的教诲……”
见她伤怀,贺兰氏面色这才好转了些:“你也不必过于为我担心,我会先去洛阳、长安,瞧瞧你父亲生前主持修建的那些个大桥,然后再回贺兰部去。”
“你表兄已是一部之主,且已来了书信,邀我回去。我不会有事的,不必为我担心。”
“是,母亲。”薛稚乖巧地应。桓羡却回过头来,意味不明地看了贺兰氏一眼。
这对母女向来是没什么话可说,便连寒暄也费劲。不久贺兰氏便乘车离开了,薛稚与桓羡目送她的车马消失在广袤的地平线尽头后始相拥着离去。
薛稚的内心始终不能平静,她喃喃地问:“哥哥。”
“你说,母亲会怨我吗?”
“怎会。”桓羡想也不想地道,“做母亲的,哪有不喜欢自己孩子的,你是她唯一的女儿,是她和你父亲共同之孕育,更是她九死一生生下来的,她虽嘴上那样说,难道,还真盼着你我婚姻不幸、只为让她的话应验么?”
话说至此处,却愣了一愣。
这话像是他曾对谁说过不,是对自己说过,是上一世她小产后、他用来说服自己是自己害了那孩子的话。
上一世的她不喜欢他,所以连同他们的孩子的性命也要一并拿走。
可她到底也因了蓁儿一个非他们亲生的孩子接纳了他,桓羡其实想不明白,这么多年了,她对自己到底是怎样的感情。
蓁儿……蓁儿……
他又想起那个被他遗落在异世的女儿来。这一世他改变了许多人原定的命运轨迹,许多事都能按照他所设想的方向发展,他真正做到了主宰别人的命运,却唯独这个女儿,因为当年他并没有问过